張希銘跟隨著流光的帶路出了無名宮,不想亦陽君主正在宮殿門等著他們。
“君……君上……奴婢參……參見君上……”流光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畢竟此事是琅嬅瞞著君上做的,若君上真的追究此事,自已這個引路人哪裡討得了好果子吃。
“琅嬅呢?”
亦陽君主的言語裡不帶有任何情感色彩,聽得流光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在她算是個機靈的,應對答道:“殿下……與駙馬在一起。”
張希銘神色凝重,看著亦陽君主。於他而言,眼前的不過是附有權力的君王,擁有血緣的陌生人。雖然琅嬅公主告訴了他關於母親的事,但他的潛意識裡仍然會忍不住地想,擁有權力的君主,作為至親的父親,在整件事情裡,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
“參見君上。”張希銘還是依制行了禮。
“方才在宴上,沒看到你。”
“是……”
張希銘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實話,但他猩紅色的龍的眼眸和身上的水珍珠出賣了他。亦陽君主的到來也並非是要興師問罪的,只是想來看看韶華的骨血,眼前的孩子是他最喜歡的小女兒在世間留下的最後的痕跡。
“看樣子,你已經化龍了。”
亦陽君主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異樣。想起韶華剛出生的時候,她猩紅色的瞳讓他不知所措,卻又在滿月時褪去。
“您……”
“這雙紅色的眼睛,如血一樣的瞳色,像極了你母親小時候……”
“外……君上……”
“現在就要讓你喊我外祖父,確實是在難為你,”亦陽君主走近了些,目光落在了水珍珠上,“還好,琅嬅沒難為你。”
話說至此,一時之間,兩人陷入了沉默。亦陽君主開口,對流光說道:“好好送他回去。明日讓琅嬅來主宮見我。”
“是。”流光應完,微微抬頭看了看亦陽君主的臉色,平靜如水。
張希銘心中仍然期待著對方再說些什麼,只可惜話音落地卻再無後續。與亦陽君主擦肩而過的一刻,他還是停下了腳步,轉身開口問道:“關於我母親的……您……不想再說些什麼嗎?”
“自然是有的,”亦陽君主沒有轉身與他對視,各種難以言表的情緒被雜糅進了他的背影裡,“但我得先和琅嬅談談,理清些事情。過些時日,自會有說話的日子。”
“是……”張希銘正準備說告別的話,卻見亦陽君主擺了擺手,示意他“回去吧”。
……
落影和陌寒冰離開東海後並沒有回玄靈谷,而是打算去北海的住所。
“主人和先生不回玄靈谷嗎?”路堯有些詫異。
“回去?家裡孩子多,事情就多。難得這次那幾個都出來了,我正好帶著寒冰去北海躲躲清淨。”
落影的話說的倒是冠冕堂皇有理有據的,陌寒冰心裡卻明如鏡。這哪裡是躲個清淨?分明是因為孩子在家,讓他不便,已經很多天不能碰自已,好容易有個正當理由出來了,可不得把他這些時日的“虧欠”都補回來。
想到這些,陌寒冰不由嘆了口氣,換來的正是落影狡猾的笑。
“正好,我在北海小院裡種的花好些日子沒打理了。”
“怎麼,剛出門就抓起壯丁了?”
落影在一旁應著陌寒冰的話,再看路堯的表情,滿是疑惑,顯然他與陌寒冰的事情並沒有告訴旁的人。
“落方……”
最後的最後,落影還是吩咐路堯自已先回玄靈谷,他帶著陌寒冰去北海就好。路堯沒有多問,主人這麼吩咐,他只需要執行就好。
……
鬼都來的一行人是最先離開的,幽冥之都的人身上總會帶著些寒意。
宴會開始的時候,九方一謙是最先注意到鳶尾海棠身上異樣的人,在琉卿體內的煞氣總會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一諾,這個樂師給我的感覺像是來自我們鬼都的,你有這種感覺嗎?”
九方一諾聞言又細細觀察了那樂師很久,同樣帶給她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更多的還是陌生感。這位二公主的感覺一向是準的離譜,但她搖了搖頭,回道:“我想她只是個在鬼都附近生計的人,王兄怕是想聽西昌姑娘彈的琵琶了。”
西昌是鬼都有名的女樂師,一手琵琶尤受追捧,皇城貴族更是喜愛。但西昌生性喜愛自由,不喜歡被拘束,貴族們想聽一曲也得提前預約了才行。
“妹妹這是哪裡的話,”九方一謙嘴上雖是這樣說,但又細聽了奏樂的手法和音調,“不過,西昌姑娘若是能碰見了她,不知會有幾分興致,怕是又會有新曲子了。”
這話當時且是擱置了,可待散了場,九方一謙仍是覺得有哪裡不妥——為什麼自已會先入為主地認為這個樂師身是來自鬼都?
“我仍覺得那姑娘有些怪異,”九方一謙開口,細想了一番後,他終於意識到了,“我知道了是什麼了……”
“王兄是發現什麼了?”
“是煞氣!”
“煞氣?可是她是……”九方一諾聽得心中一驚,畢竟上一個中了煞氣的人還是顧北的那位。
九方一諾雖並不覺得王兄的話絕對正確,但還是進行了一番分析,說道:“那位樂師身上是有微弱的煞氣,這不假。但非要與顧北那位煞氣快要入骨的皇子牽扯到一起去,多少還是顯得有些牽強。相比起來,更合理的解釋是這位樂師至少是在不久前見過他。”
“瑾影若不是因為那個罪人,如今怎麼……怎麼會深陷其中……他……他還逃了!”九方一謙話語之間,咬字越來越緊,拳頭也不禁攥緊,黑色的煞氣將憤怒具象化,在指尖流動。
“王兄……”
九方一諾沒有用過多的言語安撫自已的王兄,她知道一切都是因為她們的么妹鬼姬——九方瑾影,一場壽宴生出了他們心中無法磨滅的痛。此刻,她默默拉住九方一謙的手,他回了神,眼神裡落下了不甘。再看顧北來的那位大皇子,九方一謙心裡更是對那位不敢露面的顧北皇子多了份怨氣。
“王兄,顧北那邊或許也沒有表面看起來這麼平靜。”
“聽說顧北的大皇子一直在尋找那位罪人,難不成是顧元那個老東西還想要立他為儲?真是可笑!憑他當年所做之事,有何臉面成為一代君王?憑他背信棄義?啊……也是,自古最是君王無情,他這點上但是十成十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