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剛做完志願活動,往宿舍趕,秋風瑟瑟的,還有點涼意。

陸行舟明顯感覺到,萬星在影片時有點心不在焉。

以前她該提醒自已多穿點衣服的。

看來平安至少讓她發現戒指了。

萬星盯著影片裡少年人樂顛顛的臉,對這開竅開到一半的傢伙表示操心。

一天天的,重心放錯了呀,有時間得陪著喜歡的人,跟自已無趣跑步算什麼?

也不知道生活費還夠不夠,隔三岔五就要請人家出來玩的吧。

“萬星?你在聽嗎?”

“啊,在聽在聽。”

萬星沒說自已不小心發現了戒指。

陸行舟既然沒有早早大方地告訴萬星,那就證明他是不想讓她知道的。

萬星把頭帶鬆了又緊,下了跑步機,隱晦地問道:“我看小晴最近跟一個男孩子走得挺近的,你有沒有什麼……”

“哦,有啊。”

他答得乾脆,很理所當然。

“沒有就……嗯?”

陸行舟把臉貼近,笑得甜滋滋的:“有——啊——”

萬星卡了殼,轉不過彎來,就這麼半張著嘴。

陸行舟將眼睛彎成月牙兒,用說悄悄話的樣子道:“我愛她,特別特別愛她。在很早之前,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愛了,我這輩子就認定她,別人都不行的。”

他羞澀靦腆,少年慕愛的心思跟含苞待放的花兒似的,看似遮蓋,別人稍微一碰,就歡天喜地,開了。

黑細的眉毛舒張,眼底愛戀滿溢,嘴角上揚,壓也壓不住。

“萬星,你說,我怎麼追她呢?”

就這麼短短几秒鐘,萬星的思緒已經穿越時空。

從陸行舟十五歲掙扎狼狽、瘦小沉默,遍體鱗傷而仍然願意對她表達信任和善意,彷彿小狗露出肚皮。

到各色燈光照在新郎新娘身上,司儀誦讀誓詞。自已將在婚禮上看著璧人成雙,拿著紙巾感動到稀里嘩啦。

到醫院裡新生嬰兒啼哭,所有人歡欣鼓舞。

再到他七八十歲垂垂老矣,頤養天年……

停!停!打住!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

萬星迴過神,從地上撿起剛才掉落的襪子,拍拍灰塵,拿出過來人的經驗。

雖然這經驗也著實不多。

“她平時喜歡什麼?”

“她喜歡的東西太多了,不過最喜歡摩托。”

果然是小粉絲!

“你和她熟悉嗎?認識多久了?”

“熟悉的,認識三年了。”

“她對你有意思嗎?”

“她或許把我當成很親近的人。”

“瞭解很詳細嘛。”

陸行舟的笑容又加深些,睫毛撲扇撲扇,幾乎和拋媚眼沒有差別:“當然了,萬星,你有建議嗎?”

萬星戳開一瓶牛奶,尷尬而沉默地一口氣吸掉一半。

她確實有些麻爪。

戀愛議題很少出現在她的人生中,更別提當軍師了。

“我沒什麼好建議,不過有個姐姐經驗很足,你問她,可以嗎?”

“?”

今天週末,甜甜在家裡愉快地用平板刷劇,突然接到來自萬星的影片邀請。

“?”

點選同意,螢幕上蹦出三張臉。

一張嚴肅,兩張懵。

“幹、幹什麼?”

“李景樂,麻煩你個事。”萬星甚至喊了她的大名,可見事態嚴重至極。

甜甜不自覺坐直:“你說。”

“這裡有個戀愛問題想諮詢一下。陸行舟,講吧。”

萬星說完就即刻退出,自以為給了陸行舟足夠的安全空間。

孩子嘛,有時候不太喜歡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家長。

甜甜打量著陸行舟。

萬星退出去後,他那故作姿態出來的天真幼稚一掃而空。沉靜的氣質相比臉蛋來說,顯得過於成熟了。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沒作聲。

甜甜率先破冰,輕咳一聲:“那個……小舟啊,講講怎麼回事吧?”

她不曉得自已摁開了他的哪個開關,陸行舟神情一變,語調甜蜜膩人。

叫人牙根子都發癢。

“……她性格非常好,特別溫柔,除非觸及原則性問題,否則絕不生氣。她氣起來不罵人的,直接上手或者棒球棍,麻花辮甩起來可好看了。

“生活很整潔,有點點強迫症,碗筷要搭配協調,一天要掃好多回地。

“她說她很怕疼,可實際上她是最堅強的人,訓練的傷都自已忍著,從來不把負面情緒留給別人……”

聽著聽著,甜甜的表情逐漸僵硬,幾乎到了寸寸龜裂的地步,放下手裡的薯片。

“等下,你喜歡的人和你一樣大嗎?”

“比我大點。”

“大很多?具體多少?”

“不多,很少的,真的。”

“她大學畢業了沒有?嗯?”

“畢、畢業了。”

“不會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吧?”

“……”

“……是萬星?啊?是吧?”

陸行舟詭異地停頓了至少五秒,抿著嘴:“不是。”

他繼續狡辯,帶著絲絲慌亂,似乎意識到自已有些得意忘形了:“不是她,是其他……人。”

聲音低低地落下去。

“好,知道了。”甜甜莫名虛弱起來,用近乎呻吟的調子說,“要不你先退一下,我想想對策?”

“別告訴她,別——”

螢幕切走。

萬星正在編麻花辮,愉快地哼著小曲。

燦爛的陽光灑在秀美安然的側臉,綠蘿蓬勃旺盛的肥大枝葉垂在背後,鬱金香綻放,將她映襯得宛如神話裡的地母。

“如何?有戲嗎?”

她把一朵粉色的小花插進辮子,期待道。

甜甜默然把薯片碎屑倒進嘴裡,擦擦嘴,包裝袋仔細塞進垃圾桶,平板穩穩放在床頭櫃。

攝像頭正對白花花的天花板,萬星不清楚她此刻在做什麼。

“甜甜?”

甜甜站在床上,胸膛劇烈起伏。

忽然,她迅猛地狂跳一通,痛捶抱枕,亂甩被子,扯住頭皮無聲尖叫。

他才十八,他能藏什麼心事,這跟竹筒倒豆子有什麼區別!?她想猜不到都不可能啊!

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

真敢啊啊啊啊!

混蛋!混球!!大逆不道!倒反天罡!!

她用力把玩偶熊踹下去,跳下床,再把熊重重地扔上去,又飛撲著兇狠撕咬它的胳膊。

他說喜歡她好久!?

他說他根本不滿足現在的關係!?

結婚!他他他、他還說如果要結婚,只能是和她!?

甜甜滿床翻滾,不小心咕咚一下跌到地板,披頭散髮地躺了會兒,爬起來拿平板。

萬星關切的眼光落在她身上。

甜甜好不容易做起來的心理建設又崩潰了。

怎麼能不說?

等著以後誤會多多、孽緣滾滾、互相折磨?當她狗血劇白看的嗎?

快刀斬亂麻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萬星!”她狂怒著尖叫起來,“你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到嗎!?啊!?”

這回輪到萬星發懵了:“什麼?感覺什麼?”

甜甜閉上眼皮,顫顫巍巍,聲音飄忽,感覺自已下一秒就要昇天:“他說的是你啊。”

“嗯?”

萬星笑著歪了下頭,還沒反應過來。

“是!你!啊!!他喜歡的是你啊啊啊!”

笑容慢慢從那張溫婉的臉上消退,無與倫比的震撼開始侵佔領地,山呼海嘯,天崩地裂。

那他的告白,那他的戒指,那……

“不不不不可能,他還是個寶……”

“寶你個大頭鬼!”甜甜直跳腳,地面被踏得咚咚響,“他有一點地方跟‘寶寶’兩個字沾邊嗎!?他媽的有一米八還多!耳洞都打了兩個了!結婚都想到了!”

“可是他特別黏人!現在還要人親他,動不動就要抱的啊!老撒嬌!哪有大人這樣的?”

甜甜心想,自已怎麼不生在一千年以後,那時候的科技肯定支援自已順著網線爬過去狂搖萬星肩膀。

“因為他喜歡你!他除了你還黏其他人嗎!?你現在要是敢把嘴送過去,他就敢親,你信不信!?”

“他明確說了?沒有吧?沒有吧?”

“句句話都指的你,你說呢?”

萬星被勁爆訊息砸得很恍惚,捂著臉,跟喝了酒似的頭暈目眩:“不對不對,肯定不對,哪有人會跟喜歡的人討論怎麼追……”

“所以這小子心機得要死!試探你呢!你但凡松點口子,他還用等到現在?”

萬星完全凝固僵硬,只有眼珠子茫然轉動,毫無焦距。

這已經不是腦袋炸開了。

是九十九道驚雷齊齊下劈,讓她渡劫呢。

“……我哪裡做錯了嗎?”

“做錯什麼呀!一點錯沒有!”甜甜咬牙切齒,“你就是做得太好了!靠,是我我也愛你——不對,不能共情。萬星,要是不想和他有發展,就快點一刀兩斷。”

後來甜甜嚴肅地談了很多,前因後果清晰梳理,蛛絲馬跡毫不放過,陸行舟的每句形容都能在萬星身上完美契合。

她還羅列推演出萬星不同選擇的不同後果,從“萬星無法接受勃然大怒將其趕出家門”,到“陸行舟悲痛欲絕肝腸寸斷遠走他鄉”。

萬星看似認真聽講,實則呆若木雞。

一、一刀兩斷?

意思是以後不能聯絡啦?不可以見面啦?

不許和她生活在一個屋簷底下,那他以後去哪裡呢?

沒地方去啊。

他就沒有家了啊。

一隻可憐巴巴、骨瘦嶙峋的流浪狗的虛影在她面前晃盪,尾巴不安地夾起,滿是懼意與哀色。

這孩子也沒做什麼錯事,她真捨得嗎?

【無論發生什麼,也不會不要我,對不對? 】

那天他這樣乞求嗚咽著問她。

現在回憶起來,彷彿他篤定有這麼一天會被趕走,因而一遍遍確認,想從她這裡得到些許並不踏實的安全感。

可是、可是……

甜甜用“總之,你最好快點解決,這種事情真是拖不得”結束了這次會談。

萬星屏著呼吸,最後洩氣皮球般全身扁下去,無力地捋著麻花辮。

嚴厲拒絕?

那他還怎麼回家?

委婉拒絕?

他會不會以為自已還有機會?

接、接受?

天!

差著十一歲,她把他當小孩!從來沒想過還能有其他發展。假如有那種心思,不是變態是什麼?

萬星不由自主想到陸行舟的親吻。

她從沒拒絕過。

臉頰、額頭、鼻子……甚至……

她哆哆嗦嗦地撫摸嘴角下方,那塊面板火燒火燎似的燙起來。

原來是這樣。

完蛋。

超級、無敵、大完蛋。

怪她,怪她太遲鈍,否則事情無論如何不會發展成……

平安不知何時在萬星腿上冒出,鼓鼓的小胸口挺起來,上面有個愛心圖案。

萬星縱使滿腦袋漿糊,也溫柔地把它撥開。

“平安,乖寶寶,讓我自已待一會兒……”

她停住嘴,反省自已,別動不動“寶寶、寶寶”的,千萬改了!

平安不走,飛到萬星頸窩,張開翅膀趴下。

萬星整個人都紅透了,溫度正正好暖爪子,它喜歡。

——

【好感度:87】

【好感度:64】

【好感度:92】

【好感度:70】

念念把這幾年的話都禿嚕完了,開啟疾速模式。

陸行舟捏緊了書包帶子。

他可真是算計到死,自已戳不開窗戶紙,就拉旁人來戳。

萬星要是轉過頭來說開呢,他便狠狠賣慘,不信她真忍得下心不理人。

萬星要是拖著冷處理,那他也假裝無事發生,該怎麼相處怎麼相處,等到十二月七號那天告白。

在這期間,萬星的心態絕對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陸行舟等了半天,萬星都沒有要來找他的跡象。

【好感度:89】

這是最後一次定格。

或許90是個分水嶺?

陸行舟拉開宿舍門,三個人本來打遊戲的打遊戲,刷影片的刷影片,吃零食的吃零食,現在全一眨不眨地盯著陸行舟,等著吃新鮮的八卦。

“她知道我圖謀不軌了。”

王若飛摩拳擦掌:“好!接下來左手拿書,右手抓狗,嘴裡……”

孫楊把他腦袋撇走:“邊去!——陸行舟,你女神怎麼講?”

“三觀重塑中。”

常平嚼著口香糖,疑惑:“要麼同意要麼拒絕,要麼考慮考慮,什麼叫三觀重塑啊?又不是把你當兒子養。”

說完,他自覺幽默地呵呵笑起來,另外兩人也笑。

陸行舟沒笑,非但沒笑,還很沉痛。

常平看看孫楊,孫楊看看常平。

齜著的牙遲疑地收回去。

王若飛嘿嘿嘿嘿,被懟了一肘子,不笑了。

他們又看看陸行舟。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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