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 章 契約
陰灼華露的那一手成功把要鬧事的人鎮住了，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的，至少沒有人再敢上前挑釁。
“山神大人，請手下留情。”守山人之一的畢老爺子頂著巨大的壓力，佝僂著腰低聲為他們求情。
畢老爺子也不想理這些陌生的山民，卻也明白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外面的山民對棲神山沒有歸屬感實屬正常，畢竟不是從小生活在此，有句話他們說得不錯，棲神山以前確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
棲神山的山民為什麼最後只留下他們幾個守山人，其一山民出去後接觸到了花花世界帶來的實際好處，不願再回到山裡安居一隅，其二嘛，棲神山山神沒有甦醒前，山門開的時間並不固定，有人害怕回去了以後出不來，便選擇了在外面安居樂業。
畢老爺子擔心手段太過強硬，會令本就不團結的人心更加排斥，到時候就算把人留下來，麻煩的事情會更多，這才不得不出聲。
其他人明白他在擔憂什麼，遂安靜的站在一旁，等待著陰灼華的決定。
陰灼華面無表情地看著驚慌不定的人群，他們的害怕和擔憂直接寫在臉上，讓人想忽視都難。
陰灼華紅唇緊抿，半晌後，她給出了一個選擇。
“選吧，要麼放棄棲神山山民的身份過你們想要的生活，要麼回到守言村安居一隅。”
人群中立刻議論紛紛，看似是給出了選擇，不如說是給了他們離開的理由。
多數人不明白她為何會給出這樣的選擇，明明兩個選擇沒有給她帶來一半點好處。
有人揣測不安地問道：“如果我們選了第一個，是不是代表以後和棲神山毫無瓜葛，你就沒有權利再掌控我們？”
陰灼華又想笑了，掌控？說得她好像很樂意理會他們似的。
“當然，沒有了棲神山山民的身份，你們生死與我棲神山有何關係。”對於這個問題陰灼華當然不吝嗇。
鍾瀾驚訝地看著陰灼華，忽地明白了山神大人話裡的意思。
陰灼華冷冷的一瞥，讓他把要說出嘴的話慢慢嚥了回去。
鍾瀾將目光移向旁邊的長輩身上，期望他們能向陰灼華說說情，不要把事情做得如此絕。
身為守山人的長輩們搖搖頭並沒有說話，他們何嘗不知道這個選擇不近人情，那些人還不知道失去山民的身份意味著什麼……
不受山神庇護的山民如沒有山神大人的允許是不能再踏入棲神山的，不受庇護，生老病死都與普通人無異。
棲神山明面上沒有帶來任何好處，可是深居在棲神山下的守山人卻瞭解得十分清楚，不管是村裡的植物和空跟外面是截然不同的。
生長在這裡不僅延年益壽，亦能緩解身體的損傷。
鍾瀾就是一個例子，因為覺醒了先天血脈，導致身體無端衰弱瀕臨死亡，後來回到守言村之後，儘管沒有特別健康，可至少沒有生命危險，好好長到了十幾歲。
一切都是棲神山上的山神帶來的，守言村的老人們銘記這一點。
而今那些人忘記了老人們的交代，忘記了山神帶來的好處，一心只想著外面的世界。
罷了，人的心留不住就不留了。
“說話算話，我們放棄山民的身份，你以後就不能再追究我們任何責任！”
陰灼華笑意盈盈地道：“當然，選擇放棄的人即刻可以離開，只是……”
她忽然停了下來，饒有興趣地看著人群。
人們被她凝視的眸光看得心裡一緊，還以為她要反悔。
“希望你們不要後悔……”幽幽的話語調隨著微風飄散在周圍
令極度想要逃離這裡的人們產生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錯覺，她似乎很確定他們以後一定會後悔一樣。
有人對此嗤之以鼻，認為她在裝神弄鬼，就是想糊弄他們留下來。
傻子才願意留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呢。
陰灼華沒有計較他們的態度，揮手甩出一幅卷軸，讓鍾瀾給那些想要離開的人們簽下名字。
卷軸上繁複的文字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下的，在外人看來就是鬼畫符一樣壓根看不懂。
不過這些古文字對鍾瀾來說並不難，守山的日子太過清閒，他跟在各位長輩身邊學習了不少東西，其中一項就是古文。
鍾瀾怕那些看不懂還好心地給唸了一遍，讓他們知道卷軸的用處。
急不可待想要離開的人群並沒有接收到他的好意，反而嫌棄他太慢，徑直奪過他手中的毛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簽完名字的人擔心陰灼華會出爾反爾，連忙帶著自己的行李往外頭奔去，如同身後有什麼在追一般頭也不回的逃離了。
幾百號人一下子散了三分之二，留下的人裡多數老人和幼童為主，青壯年不多。
他們之前觀望著事態的發展，心想著只是一次簡單的祭祀，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去了。
留下的人之中自然包括鍾瀾的家人，鍾爸出山雖然早，可是骨子裡受到老爺子的薰陶的緣故，對棲神山和守言村有著不同的情感。
對於那些離開的人，鍾父可以理解，但不會像他們一樣做出選擇，在他心裡這兒才是他一家人的根，外界物質條件再好，也始終沒有棲神山帶給他的歸宿感好。
鍾母心裡有些掙扎，自家小兒子是不會離開棲神山的，儘管心裡諸多糾結，可愛人已然做了決定，身為家裡的一份子，她只能選擇支援。
“山神大人，我們選擇留下，可是能不能讓我家的孩子出山，他們還有家需要養啊。”終於有人忍不住將心裡的糾結問了出來，他們不是對山神的決定不滿。
老人和幼童方面還好花銷不會太多，可年輕人總不能一輩子蝸居在山裡面，不緊跟時代的發展，遲早會被淘汰。
所以他們只能硬著頭皮請求讓他們這些老人留下，期望山神能看見他們自願留下的份上不要遷怒想要出門拼搏的孩子。
陰灼華好笑地看著他們，語調有些散漫：“我何時說過進來了就不能出去？”
苦著臉的眾人被反問的一懵，不是進了山裡就不能出去了嗎？
鍾瀾聽到此處恍然大悟，山神大人確實沒有說過，是他們自己以為山神說的是這個意思。
她身後的畢老爺子他們聞言，臉色極其複雜。
他們剛剛才意識到山神擺了那些人一道，她是故意讓大家覺得棲神山有進無出，透過這個暗示使得之前離開的人產生急迫感，進而在故意引導下籤下契約……
簡而言之不是那些人放棄了山神的庇護，而是山神大人不想再給他們庇護……
得知真相的一干人等均陷入沉思中，他們家山頭的山神似乎，大概性子不像想象中那麼好？
陰灼華揮著黑色的袖子，把簽了名字的卷軸甩到半空。
在眾人的注目下，那青灰色的卷軸在半空中陡然化成無數的光點，快速的消失了。
接著天空響起一股悶響，冥冥之中像是得到了什麼回應一樣，感覺有些恍惚。
慢半拍的眾人發出喜悅的歡呼聲，他們喜極而泣，他們已經計劃好最壞的結果，沒想到峰迴路轉，驚喜來得如此突然。
有些人甚至如釋重負，情不自禁地哭了出來，一邊抽泣一邊不停的感謝。
陰灼華眼裡閃過一絲悵惘，歲月更迭人心也隨著變遷。
她已經做到了當初的承諾，只不過那些離開的人選擇了不同的道路，那便放他們自由。
哼，走了就走了，她還省了庇護那麼多人的麻煩。
陰灼華傲嬌的抬起頭，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這人怎麼還在這？”陰灼華看著身邊的人奔走相告著喜事，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瞅到了在地上的粉衣服男人，不由得皺起眉頭。
“誒？”鍾瀾見到疼得身體蜷縮在一起的男人感覺很疑惑，“他剛剛沒有簽名字啊？”
難道是痛到不能簽字了嗎？
陰灼華：“……”
粉衣服男人是個漏網之魚，和他一塊起鬨的人這會兒都走光了，就算他現在醒過來也沒辦法自己離開。
陰灼華無比懊惱，她不該下手那麼重的，人暈過去了，還要棲神山來收拾爛攤子。
真是讓人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