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看清舒窈臉的時候他卻一下被驚住了，這女人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面頰上淚痕縱橫，還帶著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嘴角也流了血，髮絲凌亂吹拂著，甚至連衣襟都被扯開大半，那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戟樾心狠狠擰了一下，責罵的話硬是被憋進嘴裡，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拉好她的衣襟，剛想問是怎麼回事，她卻嗚咽著突然撲進他懷裡，細細的胳膊死死圈住他脖子，就像瀕死之人抓住救世主那般，哽咽著道，“嗚嗚……爺……帕子、還有……還有糖，都被扔進水裡了。”
“什麼？你說清楚點。”什麼帕子和糖的？戟樾發懵，濃眉緊緊攥在一起，想拉下她胳膊看清她口形，可試了兩次都沒成功，最終只好放棄，然後大掌改拍著她後背幫她順氣。
旁邊趙桓也急的直撓頭，認識這樣久，舒姑娘向來都是冷靜沉著的，就算被爺打也沒見她吭過一聲，今日哭成這樣，不知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便也問了一句，“舒姑娘，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戟樾咬咬牙，抬起她小臉兒耐著性子去哄，“光哭有什麼用？你說，我聽聽怎麼回事？”
舒窈踮著腳，埋在戟樾頸側點點頭，沉默半天才退出來。用小手抹抹臉，接著斷斷續續說道，“爺給我的帕子，還有琥珀糖，我……我一塊都沒捨得吃，都、都被碧珠扔進湖裡了。”
說完最後一句，她又憋著嘴哭了起來，眼淚似斷線的珍珠般噼裡啪啦掉個不停，讓人看著就心酸。
碧珠？戟樾胸膛上下起伏，解決了個碧雪，這又冒出個碧珠，他這幾個婢女是專挑舒窈過不去嗎？
別看他也曾懲罰過舒窈，但他的人只能他去管，什麼時候輪到她們了？護短的情緒立即爆棚！
可想起她剛才在水邊不要命的樣子，還是決定先教訓她一頓再說，此湖是他從外面引的活水，裡面不似水潭那樣淺顯，這要是不小心折下去，怕是還沒等人發現就斷氣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抬起來不輕不重點下她腦門，戟樾怒道，“一塊帕子和幾塊破糖，至於冒冒失失趴到那撈嗎？給你的時候不趕緊吃，現在被扔人才想起心疼，活該！”
“辰爺、辰爺為何罵我，那糖那樣好看，我是想多留幾日再吃的，還有帕子，不是爺給我的嗎？那我好好珍惜有什麼錯？”舒窈抬著小臉兒，眼睛水汪汪、鼻尖兒紅彤彤，活像只惹人憐愛的小兔子。
雖是質問的話，但聽在戟樾的耳裡硬是湧現出幾絲甜蜜，她說……爺給我的糖我捨不得吃，爺給我的帕子我要好好珍惜，似乎是理直氣壯的跟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告白一樣，意思好像在說，“我就是喜歡爺、我有什麼錯啊？”
趙桓知道王爺這是擔心舒姑娘出事，口氣才強硬了點，剛才見她半個身子都探進湖裡，他親眼瞧見爺臉都嚇白了，那股緊張可是裝不出來的。
“姑娘，王爺只是擔心你出事。”怕他倆再起爭執，趙桓趕緊轉移話題，問道，“碧珠怎麼會無緣無故扔了你的糖呢？”
“對，你說清楚。”戟樾也不提剛才的茬了，還好心的從懷裡掏出手帕給她擦擦眼淚鼻涕。
一提起這個，舒窈更傷心了，“那日往絮雨閣搬東西時，因為有碧雪和碧珠在旁邊看著，我沒敢把糖和帕子拿出來，就怕她們問是誰給的，想著哪天趁院裡沒人再回來取，結果剛才去拿完，出來時恰好遇見碧珠，她非說我是回去偷東西的，打了我一巴掌不說，還有搜我身，她們人多，我吵不過她們，就跑了出來，結果碧珠姑娘不依不饒，一直追到這裡，然後就……就扯我的衣服，搶過東西扔、扔進湖裡了。”
“碧珠姑娘也太不像話了！”趙桓第一個為她鳴不平，又問，“舒姑娘，你去收拾東西時，她們還會在旁邊監視你？”
“嗯！”舒窈弱弱發出鼻音，垂著腦袋，兩隻小手扭在一起，跟個受氣包似的。
這不就是典型的在防賊嗎？其實對於那幾個丫鬟的惡名，趙桓多少也聽聞過一些，尤其是碧雪和碧珠，可畢竟是曾經伺候過賀貴妃的，又在爺身邊侍奉了好幾年，只要不鬧的太過分，他也沒跟王爺說過什麼小話。
前些日子舒姑娘捱了板子，本派了碧雪去伺候，可那丫頭仗著自己地位和其他丫鬟不同、舒姑娘身份又低，竟私自違背主子的命令，一日都沒進房照看過，他從管事那裡知道此事後氣的夠嗆，就決議要給碧雪個教訓，正巧那天她罵罵咧咧去敲舒姑娘的門，他自然沒有阻止的道理。
旁邊的戟樾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形容了，簡直陰沉的嚇人。“趙桓，去給本王問問，碧珠現在在哪？”
呦……王爺這是要給舒姑娘出頭了吧，趙桓心中一喜，趕緊回答，“回王爺，不用問屬下也知道，早上回來時大管事給屬下籤了賬簿，說今天是發月銀的日子，所有下人現在都該在金鴻堂領銀子呢。”
“你跟我來！”戟樾抓著舒窈胳膊就要走。
“辰爺……我、我不去”她往後抽胳膊，“那些人都夠針對奴婢的了，您再替我不平，以後這王府怕是再沒奴婢立足之地。”
“你放心，我保證以後不敢再有人針對你，走！”
三人快步走到金鴻堂，戟樾全程板著臉，大有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到門口，還沒等趙桓行動，便一腳把門踹開了。
院裡本來鬧哄哄一片，因為領銀子，大夥兒都喜笑顏開湊在一起，碧珠、碧荷、碧雲站在隊伍最前面，三人歡歡喜喜聊著天，剩下人都得等她們領完才能過去領。
聽見門口巨大的響動，大夥兒皆驚愕回頭，想看看是誰敢擺這麼大譜踹門進來，但一看是陰著臉的王爺，院子裡瞬間從人聲鼎沸變成了鴉雀無聲，眾人連呼吸都屏了屏。
尤其是碧珠，本來和碧雲聊的正歡，瞧見王爺犀利的眼神透過人群死死盯向自己，再看看後面垂著腦袋的舒窈，心裡一突，燦爛笑容立即僵在嘴邊，下意識往碧雲身後躲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