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還沒等人進門，他就朝她伸出一隻手，似是在招呼她趕緊過去。
“生輝堂、還有妙手齋。”她回答，把拎著的兩個包裹遞給肖月，才走到他面前，把小手塞進他溫暖的大手中。
戟樾一面來回搓著她被包袱帶勒紅的手指，一面抱怨，“怎的一個人就出去了？”
“怎麼？我不能一個人出去嗎？爺不是答應過不限制我自由的嘛。”說完，她深吸一口氣，感嘆道，“哇，好香的味道啊，我在巷子口就聞到了。”
她記得，以前戟樾身上便帶著這種味道，混合著茶香的清淡、雪香的冷凝、還有薄荷的清爽，總之就是很寒洌清香的味道，也是所有香料都無法匹及的自然清香。老實說，可能因為當時不喜歡戟樾這個人的關心，所以連這味道也一併討厭了進去，覺得它太過清冷，就像戟樾這個人一樣，冰冰涼涼沒什麼溫度。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她對戟樾有了重新的認識，自然也對這香味有了不同的感受，由於嗅覺靈敏，她在遠遠的地方聞到這股獨一無二的氣味時，還著實驚豔了一把。
見她喜歡，戟樾甚感欣慰，“趙桓，快給夫人倒一杯解解渴。”轉而又對舒窈道，“我不是限制你的自由，而是怕你一個人出去不安全。”
“我都喬裝打扮了，還有幃帽，不會有事的。”
她笑著答，然後接過茶杯仰頭喝淨，品品味道……瞬間明白了，原來他之前身上帶著的香氣是被茶燻出來了，真是稀奇，不過這茶確實甚是好喝。嗯！好茶……真是好茶……！
肖月在旁邊這個氣啊，剛才她眼巴巴盼半天，就得到一小盅，現在舒窈回來了，怕是那一壺都是她的了，想起前幾天的丸子之仇，立即把杯伸過去。
“窈窈，我也想喝。”
趙桓見狀趕緊阻止，“阿月，我屋裡有皇上賞的雨前龍井，味道也很不錯，不如咱們回屋喝那個，夫人剛回來，肯定有話要和王爺說。”
“我們就算有話要說，也不是非揹著人不可啊。”舒窈單純的回答，順勢拿起茶壺給肖月斟滿。
“沒錯！”戟樾笑笑，見到舒窈已然心情大好，自然不會捨不得一壺茶，便大方對趙桓道，“也別拘著肖月，茶想喝就喝。”
“呃……是！”
戟樾放開舒窈的小手，轉而端起桌上茶杯一口一口輕抿起來，沉吟片刻，才漫不經心說道，“自本王睜開眼睛起，到現在快一個時辰了，才見到窈窈的面，不知道你在外面跑一下午藥堂，都買了些什麼啊？”
看著關心，實則抱怨，舒窈當然聽明白了他的話外之音，便抽出袖子裡的一張紙遞過去。
“白芷、茯苓、蘆薈、丁香散、桑白皮、白朮、黃氏、地黃……”看著手裡的藥單，戟樾把上面名字一個一個念出來，可最吸引他的還是這一手好書法，暗贊她這小凱是怎麼寫的呢？筆鋒娟秀又不失力道，犀利又，真可謂筆筆生輝。
“爺看明白這些藥是幹什麼的了嗎？”
“沒看出來”他光顧著看字型了，至於藥理……根本一竅不通。
“這些藥都有生機潤膚的功效，我想做個潤膚膏，可以讓面板更加潔白如玉、潤澤細嫩。”最重要的是還能去疤，但怕他排斥，她故意留一半沒說。
“做這幹嘛？你不需要”，戟樾極認真的看著她，窈窈面板已經夠好了，又白嫩又光滑，彷彿吹彈可破，根本不需要費心費力研究這勞什子。
“啊，有這作用？我要我要！”肖月高高舉起手，上躥下跳的像只猴子，“窈窈之前給村裡那些小媳婦研製的凍傷膏就極好，這回怎麼也得分我點。”
“你身上又沒疤，用它做什麼？”一不留神，她倒將實話溜出了口，接著心虛的往戟樾那瞥了一眼，發現他正雙眼含笑的看著自已。
哦……原來這潤膚膏是為他做的啊，應該是怕他不肯用，所以才故意隱瞞了真實功效。一瞬間，他嘴裡好像含了口蜜，舒窈為他做的一些小事、花的一些小心思，每每都能讓他歡欣鼓舞。
感情嘛，總是單方面的付出就沒意思了，要雙向奔赴才終能走向圓滿。
“哦……原來是給你自已做的啊，可我看你額上這疤好久了，還能去掉嗎？”肖月伸手撩開舒窈劉海，露出了那裡一道像毛毛蟲似的疤痕，也讓氣氛剎那陷入僵局。
只有其餘三人清楚，那疤是被王爺用茶杯砸的，戟樾臉色立時就不好看了。
趙桓渾身一僵，覺得有必要趕緊帶肖月離開此地，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一句話，惹得夫人和王爺心裡都不好受，而肖月本人還並不自知，真是尷尬他媽領尷尬回家，尷尬到家了。
“呃……王爺，晚上晚飯還沒著落，屬下先領阿月去廚房準備些飯菜，您和夫人慢聊。”
話落，他就片刻不敢耽誤，拉著肖月飛也似的逃走了。
戟樾疲憊的捏捏鼻樑，再思考是先道歉還是先哄，雖然因為記憶的偏差，他已經對當時怎麼砸的窈窈完全沒有印象了，但隱約記得她這疤確實是因他所留。而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都沒想過給她用什麼去疤膏，不是因為他不上心，而是單純認為有沒有疤都無所謂，無論她什麼樣，在他心裡都是最美的。
可他忘了一點，窈窈畢竟是女孩子，她的想法肯定很跟他不同，會不會認為他不夠重視她呢？至她傷痛留疤已經是罪不可饒恕，後來又不聞不問，甚至連去疤的東西都沒為她準備，她心裡應該是記恨死他了吧？
如此一想，他手心都緊張的出了汗，現在不敢正眼對視的倒成他了。
“窈窈……我……對不起！”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先道歉，有個好態度，起碼能爭取寬大處理。
“爺，我說過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從決定帶著默寶跟你回耀京那一刻開始，我就決定將過去的事都翻篇了，你不是說，讓我多看現在全心全意愛著我的戟樾嗎？”
舒窈擺弄著手裡的玉瓷杯，全程顯得波瀾不驚，她說的都是真心話，總活在過去，就永遠只能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中，又怎麼能真正放眼未來呢？
看著她豁達釋然的神色，戟樾內心一陣感動，也不由偷偷鬆了口氣。他的窈窈多好，這才是他欣賞的女性，有不輸男兒的胸襟，還有普通閨閣之女沒有的氣度。
“好窈兒……謝謝你對我的不計前嫌，你放心，我以後真的不會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了，也絕不會辜負你對我的這片心，老天為證，若有半點違背，就讓我天打雷劈！”他鄭重其事伸出三根手指。
“呵……好啊”舒窈訕笑，“可王爺，我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呢。”
“後半句話是什麼？窈窈只管說。”
“我的後半句是……與其糾結過去，不如爺先跟我說說，你師傅是怎麼非要把女兒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