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願意喝，哪怕是糟粕
潔白的蚌殼碗中的湯顏色漂亮極了，又熱騰騰的，冒出香氣直往龐尊的鼻子裡鑽。
只見海辭眉眼彎彎，溫柔的嗓音如三月裡的春風：“書上說喝了酒後再喝這個最好，能醒酒，昨晚你喝醉了，腦袋定是有些不舒服的。”
龐尊一下就感動了。
看著海辭不斷張合的嘴，他隱隱作痛的鼻子忽然發酸。
從未有人對他這樣好過，從未。
海辭把碗朝他面前遞了遞，輕快說道：“快試試！我熬了一晚上，現在喝正好呢！”
“好。”龐尊鄭重地點了點頭。
從海辭手裡接過貝殼碗，龐尊吹上幾口氣，張嘴便喝了下去。
“好……你這湯……”
龐尊似乎憑空中了曼多拉的石化法術，頃刻間原地呆住，嘴唇更是緊緊地抿住。
味蕾，彷彿上演了一場糟糕至極的邂逅。
一時間，龐尊的臉色也似乎變得他手中這碗綠色湯膳一般，鐵青的。
“怎麼了？是很難喝嗎？”海辭試探性地看著龐尊，想從他的表情裡分析出一二。
海青堂便表現地很抗拒他熬的湯湯水水，然而栗子又實在喜歡，於是海辭便也是在分不清他熬的湯是好是壞。
扣著手指，海辭又戳了戳龐尊。
被他一戳，龐尊終於從彷彿被石化的封印中解脫出來，喉結上下一動，含在嘴裡的湯終於落了肚。
強顏歡笑說道：“好，很好喝，簡直是迄今為止我喝過最有效、最奇特的湯了。”
這湯一進口瞬間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腦袋也清醒了，還治好了喜愛喝湯這個毛病，保證以後一看見湯就能回想起今日這味道，再不敢喝了。
然而或許是良藥苦口，這湯的確實在有用，龐尊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只是，那味道實在是……
龐尊真的很想問，海辭是怎麼把湯熬得這樣香氣飄飄勾人垂涎欲滴，味道卻是苦中帶澀、澀中帶酸、酸了後又變苦。
“真的嗎？你莫不是哄我的吧？”
“真的！”
龐尊微微一笑，在海辭清澈真誠的目光注視下，他把貝殼碗放到嘴邊，閉眼一口把剩下的湯喝了。
“咳咳——”
“哈哈哈……太好喝了，這湯簡直是太好喝了……”
說著，龐尊眼邊似乎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你喜歡就好。”
海辭也燦爛一笑，看來他的手藝還是很好的，不然為什麼松子、栗子、龐尊都說好。
伸手去拿龐尊手中的貝殼，海辭忽然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只是你雖然喜歡，這湯卻也只有兩碗，再多便沒有了。”
“還有！？”
龐尊驚呼，緊緊拽著貝殼不鬆手。
“是啊，快把碗給我，我再給你盛。”海辭又用力拽了拽。
“不！不行，我不——”
龐尊連連搖頭，瘋狂想理由想拒絕，平常只依靠拳頭解決問題到了用腦的時候終於出現了問題。
只是法則到底還是眷顧他的，不知道在犧牲了多少腦細胞絞盡腦汁後，終於靈光一閃——
——禍水，東引。
“我不喝！”
海辭嘴微張，心一緊，長眉微微一蹙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不過龐尊接下來一句話又讓他了氣。
只聽龐尊大聲說道：“這樣好的東西，我不能一個人喝。”
看向海辭，笑了笑，似乎有些幸災樂禍：“我有一個朋友，他平日裡最愛喝些湯湯水水，反正我也好了，剩下那碗，不如……”
海辭倒是乾脆地點頭：“好吧，剩下那碗給你朋友送去。”
海辭遞了個眼神給松子，松子飛一般地用一隻貝殼打包好，尾巴一甩就送到了海辭身邊。
龐尊手一伸，便穩穩當當地接住，一滴都沒有撒出去。
“你們在做什麼？”有些清冽的女聲忽然響起，原來是白光瑩在二樓看著兩人。
她眼眸忽地一眨，一個閃身便出現在黑鍋旁邊。
用手指了指，疑惑說道：“這是什麼，聞起來好香，我們的早飯嗎？”
白光瑩翻手之間手裡變出個銀白湯勺，飛快地舀上一勺。
“不要——”
“不能喝！”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然而白光瑩卻已經喝了，眼裡滿是驚喜：“真好喝。”
又看向海辭說道：“很好喝啊，為什麼不能？”
又是兩道視線看向海辭。
海辭搖搖頭，閃身到黑鍋邊說道：“藥效全集中在了前兩碗裡，這剩下的都是沒用的，要倒掉的。”
“這麼好喝，倒掉也太可惜了。”
白光瑩張開雙臂把黑鍋保護起來，絕不讓海辭靠近一步，似乎在守護一個絕世珍寶。
海辭被攔住，沒人管的龐尊卻有些不信邪地到黑鍋邊。
嗅了嗅，和之前是一樣的香味。
想起那個味道龐尊害怕地後退兩步，嘴裡卻在不斷地分泌唾液，甩了甩頭決心不去看，可目光又很快放了回去，只因那香氣實在是勾人。
心一沉，龐尊終於作出決定，舀起一勺，視死如歸地送到嘴裡。
然而他的雙眸陡然一亮，鮮香醇厚的味道在味蕾上炸開，彷彿置身於極樂天堂。
結果便是，海辭坐在沙發上雙手撐著腦袋看著兩人喝湯，無奈地說道：“你們吶，功效精華可全在前兩碗，若是實在想喝，我再給你們熬就是，何必喝這個。”
兩人齊齊舉手：“我們願意喝糟粕！”
海辭只好作罷，任由他們動作。
其實海辭的湯、魔藥不論怎麼熬都是好聞的，只是味道好必是出了岔子或沒用的，味道不好的便定是有用的。
他專程把功效提取到了前兩碗，畢竟濃縮就是精華。
待龐尊吃飽喝足，留下白光瑩守家，便熱切到甚至有些急切地帶著海辭去他口裡的那個朋友的住處。
龐尊一邊帶路一邊說道：“他最喜歡喝茶、吟詩、作畫，整個人無聊得緊，不過他那裡卻是仙境中難得的清靜之處了。”
而此時墨竹軒中，顏爵正盤腿而坐，手裡拿著杯竹葉青茶。
狐狸鼻子靈敏，他忽然閉眼，仔細感受一番說道：“哪裡來的味道，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