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輻射
龐尊甩了甩手上肆虐著強力電流的雷蛇電鞭，輕飄飄地把目光從傅裘身上移開，徑直朝靠在樹幹上的白光瑩走去。
而傅裘的目光卻似乎一直在追著龐尊，不過仔細分辨，便能看出他看的是白光瑩。
傅裘是從輻射中誕生的仙子，還有他姐姐傅冉，他們是仙境中的唯一一對雙生子，居住在暗無天日的千窟穴，日日承受著反噬帶來的苦楚。
不過，光溫暖的力量能治癒他們。
於是他瞞著姐姐，拖著虛弱的身體，去到光陵羅壇。
終於，他有幸搶奪到了，然而這樣的幸運只在他手上停留了短短几刻，又將他無情拋下。
傅裘看向白光瑩的目光中滿含希冀與痛苦，他好想能從反噬的折磨脫離出來，卻更想姐姐能得到救贖。
但是，現實卻似乎總與理想背道而馳，從不像他所求那般。
“光仙子是幾千年難得一遇的香餑餑嗎？怎麼都這麼想得到她？”
聲音是從耳邊傳來的，如涼爽的海風吹拂過人心。
傅裘回頭，目光正巧撞進了一雙如一泓清泉般清澈見底的淺藍眼眸。
海辭飛在空中，朝他俯下身，嘴角彎成了恰到好處的弧度。
兩人面對著面，組成的畫面像一張被旋轉的相片。
傅裘瞧著那雙眼，張張嘴卻一時什麼什麼也說不出，只好呆愣地移開目光，又順理成章地落到了人魚少年垂落在耳邊的銀色長髮上。
那是與他、傅冉的髮色有些相似的色彩。
可仔細看著，傅裘卻發現自己看錯了，它們是很不相像的。
他的頭髮枯敗、灰白、喪失生機，而傅冉的同樣如此。
月光下銀色的髮絲卻閃耀著光澤，是那樣的鮮活、明亮。
海辭見傅裘久久不說話，甚至看都不看自己，陡然收起笑容，蹙著眉說道：“喂，你只是身體受傷了又不是審美被打偏差，我是長得很像海里的夜叉？這麼嚇人？”
海辭說罷，伸手戳了戳他過分消瘦的面頰。
傅裘這時終於把目光移回來，雙眸卻像毫無生息是死物，一動不動。
他在看海辭，卻又似乎沒在看他。
唯有嘴唇在無聲地翕動著：“對……對不起，我沒有……”
“喂——”
聲音強勢地奪走海辭的目光，偏頭，龐尊正一步一步走過來，身後還跟著換了身打扮的白光瑩。
“你跟他廢什麼話，咱們該走了。”
海辭不置可否，又回頭去看傅裘，卻還是剛才那副模樣。
眨眼，哼了哼道：“可憐的，沒眼光的，傻小子。”
說罷便揮了揮衣袖像水裡的游魚俶爾遠逝，飛到龐尊身邊，跟他們一起離開。
涼人的夜風靜悄悄地吹過淨水湖畔，雲層把慢悠悠搖晃的身體停在了這上空，似乎是累極打個呵欠便閉上了眼，月光被遮住，湖畔變得昏暗。
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了傅裘一人。
這時，幾顆閃耀著光彩的珍珠忽然如流星墜落，漂浮在傅裘的眼前。
珠光照耀，傷口似乎在漸漸癒合，傅裘原本空洞黯淡的雙眼似乎也被點燃，出現斑駁的光亮。
這珍珠，正是海辭剛才想讓水清漓放他過去時流下的虛假的淚水，它欺騙了傅裘身上的傷痕，讓它快快癒合。
“你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
龐尊回頭往淨水湖瞧看了眼，只是雲層遮擋，也不知他能不能看見。
海辭攏了攏袖子，笑著說道：“是我袖子裡的珍珠吧，太有錢就是這樣，隨便甩甩袖子都要掉點寶貝出去。”
海辭做作地彎著手，手指上的海藍寶石戒指“一不小心”就闖進了龐尊的視線。
海辭確實很有錢，不說海中千萬珍寶任他取用，只他之前在金離瞳那搬走的一座金山，他便是仙境中頂頂有錢的人了。
“你倒是大方。”
對於龐尊來說，傅裘是與他爭奪白光瑩的敵人，海辭是他的朋友，而作為他的朋友怎麼能去幫助他的敵人，這便讓他一時間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海辭卻沒有看到他的表情。
“舉手之勞，那幾顆珍珠也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況且有沒有用還得另說。”
龐尊卻突然停下了，目光冷冷地看著海辭，明顯是不高興了。
手指著松子說道：“那隻貓先前還說還很珍貴，是療傷聖物。而且你才給我一顆，卻給——”
龐尊說著，話到嘴邊霎時一頓，哼了聲不再言語。
但即便是龐尊沒有說完，海辭卻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裡不免好笑，看似脾氣暴虐的龐尊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面。
海辭笑了笑，剛準備解釋，松子有人比他更快。
心思有十獨分主子其七的松子可會不慣著別人的壞脾氣（主子除外），上去就是一爪子呼在龐尊的手上。
“首先，本喵不叫那隻貓，本喵叫松子。”
“其次，禁止對主子大呼小叫，禁止用手指著本喵，你怎麼能對偉大的巫婆面前大呼小叫，還指著偉大的巫婆的貓。”
松子收回爪子，尾巴一甩一甩繼續說著話。
“最後，永遠不要質疑本喵說的話（主子除外），那幾顆珍珠只是法術的產物，哪裡比得上人魚王族真情的淚水成珠。你要是想要，本喵大大的有。”
松子說罷，大方地把一袋子珍珠塞到龐尊懷裡。
海辭曾短暫的有過有一個愛好，那就是沒事就拉著松子演苦情戲，可要是真哭又哭不出來，於是只好用法術。
於是這樣的珍珠，松子就多得很了。
海辭也點點頭，笑說道：“是啊，我給你的，是最好的。”
至於幫助傅裘，海辭卻是有目的的。
只是從來論跡不論心，無論這善意是真亦或假，身上的傷治癒了卻是千真萬確的。
海辭這樣一句話讓龐尊心裡詭異的氣氛煙消雲散，甚至有些感動，他不僅給他那麼珍貴的明珠，先前還為了幫他奮不顧身地對水清漓出手。
龐尊一時間竟扭扭捏捏起來，含糊說道：“我……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就是……”
“哎呀，沒事，我懂。”海辭拍了拍龐尊的肩膀，朝他眨了下眼。
空中吹來一場清風，便將書籍的此頁悄然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