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公子正在想著,忽聽屋外有人稟報:“大人,鍾公子已在書房等候。”

鍾公子聞言立即整理一番身上略帶凌亂的衣袖衣襬,而後起身相迎。

不多時,書房外走進來一位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男子豹頭環眼,身形魁梧。走起路來虎行龍步,氣勢如虹。正是廣平縣縣令喬恆。

“小侄鍾育,見過喬叔父。”鍾育鄭重的朝喬恆躬身施了一禮。

一隻大手毫不客氣的拍在他的肩膀上,鍾育只覺肩膀快要散了架似的,他正疼的暗暗倒吸一口涼氣時,卻聽一聲洪亮的聲音笑罵道:“哇哈哈哈哈,賢侄也是多年未曾來廣平縣了,怎麼也不早早派人招呼一聲,搞得叔父未曾多做準備。”

鍾育乾笑了幾聲,正欲解釋。誰知喬恆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在他臉上左看看右看看,許久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嗯,不錯不錯。數年未見,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可比你爹年輕時俊俏的多。”

“叔父說的哪裡話,數年未見叔父同樣也是風采依舊呢。”

喬恆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客套話暫且免了。咱們叔侄倆也是許久未曾見上一面,恰好某家尚未用膳,不如咱倆去膳堂搞點小酒、小菜,今日一醉方休?”

鍾育一聽,臉色微變。他自然是知道喬恆的酒量的。若真跟他喝起來,自己今晚哪還能站著走出這縣衙。更何況他今日前來是有要事,可不是來找他喝酒的。

“多謝叔父好意,只是小侄今日前來是有要事告知,實在不便飲酒。還請叔父高抬貴手,饒過小侄吧。”

一聽這話,喬恆頓覺意興闌珊。他搖了搖頭,嘆息道:“也罷也罷。若無要緊之事,你也不會連夜到此尋我。”說完,他示意鍾育坐下,二人隨即分賓主落座。

“哦對了,你爹他近來可好?”剛一坐下,喬恆便冷不丁的問了這麼一句。

鍾育點了點頭,說道:“蒙叔父掛念。父親身體安康。只是……只是前些月家中出了些許變故,惹得父親不快。”

“哦?”喬恆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他不動聲色的問道:“賢侄可否告知是什麼變故,某家或許能幫忙一二,也好為恩師分憂。”

“這正是小侄此行前來的目的。”鍾育說罷坐直了身子,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叔父可還記得……陳家村案。”

“陳家村案?”喬恆眉頭一皺,稍加思索間,緩緩地點了點頭。“自然記得。二十多年前朝廷聯合武林各門派,大舉進攻天門宗總壇。天門宗難以抵擋,宗門所部四散奔逃,如同散沙。而其中有一股敗軍隨著當地逃難的難民一同逃至靈州,後隱於陳家村內。官府多方派人進村搜查可疑之人,卻始終未曾查出天門宗餘孽所在。”

說到此,喬恆端起一旁的茶盞,一飲而盡。“一連盤查數月後,官府依舊毫無線索。眾人只當這夥人想來已經是暗暗離開了陳家村,於是便撤去關卡,不在設防。可安穩了五六年,那夥賊人終究惡性難消,本性難移。於深夜時分忽然發難,將整個陳家村百姓盡數屠殺殆盡,而後一把火將陳家村燒為平地,揚長而去,欲投奔風吟谷而去。可憐整個村子三百號人,一夜之間皆做了冤魂。”說到最後,喬恆的聲音變得愈加沉重。

鍾育嘆了口氣,同樣面露悲慼之色。“當年家父任方平縣縣令,得知陳家村之事後火速親自帶人前去追趕。一路追至於思鄉涯,這才將那夥賊人盡數殲滅,也算是為死去的村民報了仇……”

“此事已過二十餘年,那時賢侄尚未出世。怎麼今日忽然提起此事來了。而且這跟你家中發生變故又有何關聯?”

鍾育苦苦一笑,嘆道:“叔父也不是外人,小侄便直言了。當年陳家村被滅,全村上下唯有一名女子尚存。父親憐她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便將她納入府中為妾,對其恩寵有佳。不久,那女子懷下身孕,十月後為父親誕下一名女嬰。”

喬恆靜靜的聽著,卻並未插口。他伸手又端起下人剛剛替換好的茶盞,掀起茶蓋飲了下去。

對於恩師府上那位如夫人的事情,他或多或少了解一二。不過這也僅僅是茶餘飯後,與幾位老友閒聊時提起,卻從未打聽太多。

“可誰曾想,那女子過門之時便身懷有孕,而她那腹中胎兒,竟去那死去的天門宗餘孽之後。若非那賤人的貼身侍女親口指認,只怕我爹至今矇在鼓裡。”

“噗!”

話音剛落,喬恆一口茶水連帶著裡面野菜一般的茶葉,盡數全噴了出來。

他扶著桌子不住的咳嗽。鍾育見狀,趕忙上前幫他撫了撫後背,這才讓他緩解了許多。

“咳咳,你說什麼?你的那位姨娘還有你那位妹妹,是天門宗的人?”喬恆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大小。直到此時他還未曾從這勁爆的訊息裡回過神來。

“小侄怎敢欺瞞叔父。此事事發後當日,那賤人便在屋中服毒自盡。唯有奶孃帶著那小賤人連夜逃走。小侄多方打聽後,這才得知其二人隱於廣平縣。是以這才派身邊的奴才先行一步,前往廣平縣將人帶回,到時交付於父親處置。”

喬恆心中暗暗嘀咕。照他這麼說,自己今日在大街上的所作所為,豈不是壞了他的事。

果然,鍾育話鋒一轉,說道:“叔父今日於大街之上為那小賤人解圍,小侄身為晚輩不敢指責叔父不是。叔父一向嫉惡如仇,絕不會黑白不分。小侄思來想去,定是那幫奴才言語魯莽,故而得罪了叔父。小侄這裡代那幫奴才向叔父賠個不是了。”

這番以退為進反倒將喬恆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了。這小子口才倒是不錯,隻字不提自己突然插手的事情,反而還跟自己賠禮道歉。只是繞了一個大圈,言下之意卻是提醒自己不要插手他老鍾家家中之事。

“若是賢侄將那位鍾小姐帶回,不知你爹那邊如何處置?”喬恆想了想,向他問道。

鍾育搖了搖頭,“如何處置自有父親定奪,小侄此行的目的只是要將她帶回罷了。還請喬叔父行個方便。”

喬恆心中暗暗冷笑。臭小子精得很,明知道他喬恆是個愛管閒事的人,所以乾脆閉口不言。把問題丟到他老子身上,這是讓他去找恩師當面去問不成?

一想到此,喬恆心下頓覺不快。

想他好歹也是一方縣令,鍾知府雖說是他恩師,可也沒理由未與他打聲招呼,隨意便命人堂而皇之的來他地盤將人帶走的道理。

而且從那夥家丁們對鍾小姐以及奶孃的態度來看,他才不相信鍾小姐回到鍾家會有什麼好日子過。自己既然已經向鍾小姐保證護她周全,萬萬沒有食言的道理。

更何況那位如夫人與鍾小姐究竟是否與天門宗有關,只憑鍾育口中那位侍女的一面之詞而妄下結論,自己還要任由他左右。想想就覺得不舒坦。

“時候不早了……”喬恆冷不丁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而後端起一旁的茶盞。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鍾育一愣,立即明白了喬恆的意思。他站起身朝他拱了拱手,說道:“是小侄思慮不周,打擾了叔父歇息。小侄這就告辭,只是小侄適才與叔父提起之事,還請叔父三思。此事事關重大,叔父萬萬不可心慈手軟,否則……父親那邊也不好交代。”

“是非原委,某自會查個清楚。就不勞公子廢心了。”不知不覺間,喬恆對鍾育的稱呼從“賢侄”變成了“公子。”

“既然如此,小侄告退。”鍾育臉上面沉如水,不見絲毫喜怒。他再次朝喬恆行了個晚輩之禮,然後默默的走出了書房。

鍾育走後,喬恆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深深地愁容,他眉頭逐漸緊鎖,負手望著窗外,喃喃道:“陳家村案……”

…………

鍾育出了縣衙,馬伕鍾榮見了立即便迎了上去。可誰知還未上前噓寒問暖一番,鍾育已縱深一躍跳進了馬車。

鍾榮見狀不敢多問。只得上了馬車,然後一揚馬鞭,驅使著馬車離開了縣衙。

一路上二人靜默不言,夜晚的縣城內,除了馬兒的馬蹄聲,以及馬鞭聲再無別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車廂內的鐘育忽然對鍾榮問道:“鍾榮,喬叔父擔任廣平縣縣令已有多少年了?”

鍾榮一愣,沒料到公子會忽然問這個問題。他想了想,遲疑道:“算起來,也有近五年了吧。”

“五年……”鍾育反覆唸叨著這個數字,許久嘴角露出些許譏笑之色。“是啊,上任也有五年了。父親對他信任有加,對其委以重任。我亦尊稱他一聲‘叔父’,可謂是給足了他面子。如今漸漸地翅膀硬了,便開始不把我鍾家放在眼裡了。”

鍾榮聞言,立即便聽出言下之意。他試探性的問道:“公子的意思是,喬恆不願配合?”

鍾育淡淡的“嗯”的一聲,不過很快卻爽朗一笑。“無妨,本公子今日前來只是與他打聲招呼罷了。他配合也好,不配合也罷,對本公子而言皆不足為慮。畢竟這廣平縣隸屬於靈州管轄,而這靈州城……可是姓鐘的。”說罷,鍾育眼中寒芒一閃,語氣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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