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元與縣令何廷樹談得投契,兩人約定十五過後,一起去省城參加文會。

何廷樹拉著趙孟元的胳膊依依不捨,道:“兄臺可一定要來。昌溪池的山長何明儒也會來省城,到時候老弟給你引薦。”

趙孟元自無不可,捻著鬍鬚道:“何老弟有所不知,犬子趙正青,正是何山長的弟子。何山長若去文會,我定是要去拜會的。”

“那還真是巧了,何山長是我伯父。”何廷樹將趙孟元送至門口,“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淵源。”

趙孟元爽朗大笑:“緣分,當真是緣分。時間不早,我與里正回去再做些安排,待十五過後,咱們一起去省城。”

里正吳友與一群老叟齊齊朝縣令何廷樹拱手告辭。

辛彥倚在牛車上,百無聊賴地擺弄手中的撥浪鼓。他兩三歲的時候,玩過類似的東西,那會他的母親還活著,後來……辛彥眼神逐漸幽深,他一定會回去,向所有欺辱過他和母親的魔復仇……

牛兒沒有煩惱,在路邊悠閒地啃食青草。

牛車上裝著紅紙和筆墨等物。

青年大毛圍著牛車轉悠,一會檢視車輪,一會跳下車去路邊林子採幾把野菜。從逛完集市出城門,到現在太陽都往西去了,趙夫子與里正等人還是不見蹤影,實在是等得人心焦。

再不趕緊啟程回去,就要趕夜路了。夜晚的山林有多危險,他一個人可不好照顧這麼些老頭子。

遠遠地城門方向的道路上,出現幾道身影,正是村中的族老們。

大毛跳起來拉牛套車,鎖緊前後皮扣,又將牛車上的東西歸置到一邊,留出空位。

幾位族老看著硬朗,可也都是七十開外的老人家,回去要走三四個時辰的山路,定然是支撐不住的。

還有趙夫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書生,還是牛車拉著,趕緊回村是正解。

幾人走近,奔波大半天,也是累得不行,招呼一聲坐上牛車繼續趕路。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族老們年歲大,一輩子經歷的事情多,隨便挑出一兩件,都夠講上大半天。

大毛小時候,最喜歡在村口的梧桐樹下,聽叔公們講古。不過今天老頭們大概話說多了,就著竹筒喝過水,嘴都不願意張,紛紛閉眼小憩。

辛彥坐在車轅上,看著路邊大片農田,無論是稻子,還是麥子,都不如山主種的靈米和金麥長得好。

難怪夏頌一心想求良種。不過山主不會輕易給他就是了。

辛彥想到夏頌的身份,還有今天在蘭坊見到的那位愛敷粉戴花的陽老闆,不由得咧開嘴角無聲地笑起來。

不知道陽琴見到真正的夏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嘿嘿……他可真想親眼看看。

大毛專注地趕著牛車,歪頭看向笑得莫名的辛彥。

“辛小哥,要是困了就去後面睡會。這段路還算好走,等會兒山路顛簸,想睡也睡不成了。”

辛彥扭頭向後看,牛車上滿是垂著腦袋打鼾的老頭子。趙夫子睡得文雅,也只是不打鼾罷了。

“不了,我不困。大毛哥,咱們回去還得三個時辰嗎?”

“嗯,估計得四個時辰,夜晚山路不好走,族老們年紀大了也走不快。”大毛以為辛彥害怕走夜路,隨口叮囑,“不用擔心,咱們人多點著火把,山裡的野獸輕易不敢襲擊人多的隊伍。”

辛彥看向絢爛的晚霞,笑道:“沒事兒,大毛哥,你忘了我就住在梧桐山裡。野獸都得繞著我走。”

“嗐,瞧我這記性,天天在村裡見到你,我都忘了你是山主的侍從,”大毛突然來了興致,問,“山主在山裡是住在雲彩裡嗎?”

辛彥聽到問題愣了愣,搖頭道:“怎麼會,具體的我不能說。山主就算是仙女,也不會住雲彩裡的。”

“對哦,山主是仙女。山主需要吃飯嗎?”

“那天內官送聖旨敕封縣主,村裡人都是親眼看見山主宣佈封山,然後晴天霹靂打了三聲響雷。”

“我跟你講,我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孩子,好看得像玉娃娃一樣。”

巴拉巴拉……大毛的話匣子開啟,話密的辛彥都插不上嘴。簡直比茶館裡的說書先生還能講,一個人演繹出一群人聊天的效果。

辛彥不得不裝作睏倦,爬到身後板車裡找個角落躺下。

唉……長出一口氣,耳根子終於清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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