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曉從儲物指環中取出幾種草藥,包括九死還陽草的根系,用法力將藥性煉化,再放入煉丹爐。

唔,就是她平常用來煮湯的三足小鼎。也不知道煉完丹藥之後,煮湯會不會變味。

這具小小的身體,彷彿有肌肉記憶一般,機械地投入藥材、控制火候。丹鼎自動完成後續步驟,火紅的丹液在爐中不斷旋轉、碰撞、融合,產生或好或壞的反應。

這是井曉來到梧桐山第一次開爐煉丹,目前來看,成丹的機率很高。

“這爐丹藥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你去給楊爭爭喂一粒辟穀丹,不然她怕是挺不到丹藥煉好。”

白澤趴在井曉身邊,自閉兼懷疑自已的仙生。仙君、王母,包括所有遇見過的仙人,都被他加入懷疑列表。

“我沒有從爭爭身上感受到惡意。”

“王母為什麼利用我?”

“都是欺負白澤的壞人,再也不相信仙人了。”

“……”

白澤的怨念都快化成實體,跳出來攻擊人了。

井曉的巴掌重重地拍在白澤的腦袋上,語調上揚:“你想把楊爭爭餓死嗎?她要是死了,就沒有給我試丹的人了。到時候……”井曉的眼神在白澤的身上掃視,“我抓只白澤試藥。”

白澤嗚咽一聲,撿起辟穀丹,顛顛地跑到玉石臺上,餵給昏睡中的楊爭爭。

毛球攤成毛餅,鋪在井曉身邊:“嘰嘰嘰。”

“謝謝毛球,”井曉順勢躺倒在毛球暖和的懷裡,“煉丹很無聊啊!”

白澤就地一滾,靠在井曉身後,幽幽道:“別的仙人並不會覺得煉丹無聊。”

“嗯?怎麼說?”

井曉被白澤勾起一點好奇心。最近沒有新話本子看,錦城文會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對經歷過異世光影世界的井曉來說,這點熱鬧根本不夠看。

至於胡百禮的遭遇……井曉不覺得意外,也沒有干涉的想法。

修行一途,經歷的所有事情,都相當於關卡,亦可以說是渡劫。

即便井曉為胡百禮提供幫助也沒什麼意義。沒有這件事,也會有另一件事,無論是妖物修行,還是人類修行,考驗貫穿始終。

既考驗修為,更考驗心性。

達不到就是達不到,哪怕受高人點化,也只是知道該走哪條路,但並不會讓這條路更好走。

就像金千紋蹭二虎子的天劫,提前化形,看似避過了某個階段的考驗,但實際上只會讓她未來的修行之路更坎坷。

本來是分階段的小考驗,現在跳過某個階段,導致的後果並不是某個階段的考驗消失,而是兩個或者三個考驗合而為一,變成大考驗。

其艱難程度,可不是1+1大於2,而是呈指數級增加難度。

井曉提醒過,金千紋執意如此,那就自行承擔後果。

理順腦中紛亂的思緒,井曉看向一直未出聲的白澤。

白澤圓溜溜的眼睛,瞄了一眼三足小鼎。

“仙人們煉丹,並不會用神器,需要集中心神時時掌控火候,沒空無聊。”

井曉抬眸:“神器?我煮湯的小鼎。”

大衍丹鼎,有造化之功。

“哈?”井曉搜尋傳承記憶,有點啼笑皆非,“如此,以後不用擔心煉過丹藥的小鼎,煮湯會變味了。用這個……唔,大衍丹鼎,煮湯方便又好喝。”

白澤向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井曉,奉送白眼一對。

天色漸暗。

穆一木身為象山書院山長,必須迴文會,主持晚間清談。

文會之初,三大書院分配過任務。晚間的清談會場,要辯策論、談時政。除了三大書院的山長,其他人分量不夠,怕是壓不住場子。

萬一哪個書生意氣,揮斥方遒,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

三大書院的山長,要負責把話題拉回來。不然傳到皇帝耳邊,三大書院都得受牽連。

“老頭子要回會場了。”

穆一木噘嘴翹著山羊鬍,瞟一眼辛彥,咳嗽一聲,又瞟一眼辛彥,又咳嗽一聲。

辛彥淺灰色眸子淡淡地看過去,站起身彬彬有禮道:“我送穆山長。”

穆一木氣得跳腳,又無可奈何。賣方市場由不得他,誰讓他先看好辛彥,想把小孩拐到象山書院呢。

這娃兒處事老練,遇亂不驚,優雅從容,就是太不上道了。

穆黃躬身道:“老爺,馬車準備好了。”他真看不上自家老爺這副猴急樣,文會有七天呢,小孩又不會提前跑了。想把小孩收進書院,慢慢磨唄,再說怎麼也得先見家長,才能談入學事宜。

穆一木揪著山羊鬍,邁步往外走,叮囑道:“要是那個什麼郡主,再找胡百禮的麻煩,你派人通知我。老頭子在皇家,還有幾分薄面。”

辛彥感知到對方的關愛之意,沉穩道:“她大概沒時間來要狐狸了。長臨長公主即將抵達錦城。”

穆一木臉色猝然一變,問道:“訊息準確嗎?”

“郡主府的管家周盛親口說的,不然今天那位小郡主,可不會輕易放手。”辛彥姿態優雅,語調不急不緩,好似毫不擔憂。

送走穆一木,辛彥回到院中,運功於耳,偷聽隔壁動靜。

整個院子只有幾個灑掃的婢女在幹活。

辛彥見過的雲安郡主、管家周盛,還有護衛首領周金雷和眾多護衛,都不在院裡。

算了,等麻煩來了再說。

何傳銘趴在榻上,盯著紅毛大狐狸,時不時摸一下狐狸順滑的皮毛,然後傻樂一會,再摸再樂。

辛彥覺得何傳銘狀態與剛剛送走的穆山長,如出一轍。

他真是越來越不理解人類了。每當他覺得人類不過如此,都會發現人類的其它屬性。真是神奇的種族!

“不要打擾胡百禮休息。”辛彥看出胡百禮的忍耐,出聲道。

何傳銘倏地收回手,歪頭看辛彥,奇道:“師父,我覺得狐狸聽得懂我在說什麼。”

“他確實聽得懂。”

“啊?”何傳銘張大嘴巴,露出憨傻樣。

“以前在村裡,他每天跟我一起去趙夫子的學堂讀書。”辛彥低頭檢視紅毛大狐狸的傷勢,“胡百禮還會用爪子寫字。”

何傳銘不可置通道:“成……成精了?”

“辛彥,胡百禮呢?我聽大毛說,他受傷了?”

趙孟元快步進入房間,一眼看到在軟墊上掙扎著站起來的胡百禮,關切道:“別動,傷哪了,嚴重嗎?”

辛彥讓出榻邊的位置,道:“射獵賽中被捉了,傷到爪子。包紮過,養一養就好。”

趙孟元摸著胡百禮瘦骨嶙峋的身體,有些心疼道:“怎麼瘦成這樣了,我不是讓你回學堂嗎?山主不養你,先生養你。”

胡百禮一頭扎進趙孟元懷裡,嗚嗚地哭起來。

“先生,我錯了。胡百禮愧對先生教誨。嗚嗚……”

何傳銘神色恍惚:“……”他聽到什麼了,狐狸在說話?一隻公狐狸精……他求助的目光看向辛彥。

辛彥淺色眸子中帶著一絲笑意,兩手一攤:“不是幻覺,胡百禮就是狐狸精。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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