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掉在蘇淮手上,他好似手指輕輕輕顫了下,蘇旎心跳停頓了一下,以為是錯覺,自已完全不敢動,再次捕捉他要醒來的跡象。

而心電監護儀上不停變幻的線條,也已經證實了這一點,蘇淮即將醒來了。

蘇旎趕緊跑去護士站喊醫生,幾個醫生過來翻看了一會他眼睛,看他緩緩睜開,在他眼前晃了晃:“這是幾?你叫什麼名字?”

“1”

大家聽了內心都很雀躍,緊接著,他沒有再說話。

醫生又重複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他眼睛直直盯看向上空的天花板,好像陷入了某種沉思。

醫生將蘇旎拉過來站在他眼前“那你看看她,她叫什麼名字?”

蘇淮眼皮抬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突然蘇淮就開始嘔吐起來,表情痛苦,手扶著額頭。

“待會再安排他做個ct。”其他醫生都在表示認同主任的話。

結果出來時候,蘇旎坐在醫生辦公室,主任拿著報告,看了又看,還是開了口:“你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他應該是失憶了,而且後續大腦究竟損傷多少,併發症會有多少,生活技能會不會慢慢消失都不確定。”

“而頸椎的損傷目前也讓他站不起來,需要先治療腦部損傷再做肢體的康復治療。”

“除了大量的時間,還要大額的金錢,目前來說沒有一個確定的數。”

蘇旎坐在那裡,雙手攥緊,掌心都是汗:“主任,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哥。”

主任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孩,蒼白疲憊的臉色,還有一對黑黑的熊貓眼,知道他倆相依為命,一時間也覺得人間殘忍:“蘇小姐,如果你有更好的途徑,我建議你可以試一試。”

“我聽了川柏那天向我打聽加國的伊森博士,他是享譽全球的神經外科醫生,在全球頂尖的醫學期刊發表過十來篇論文。目前很少出診,都是做學術研究,如果你能找到他幫忙,我想我們應該連評論資格都沒有。”

蘇旎不知道是怎麼出的辦公室,她整個人渾渾噩噩。

哥哥從小就是天才少年一般的存在,品學兼優,一直都是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而現在上天卻跟她開這樣的玩笑。失憶?那豈不是她失去了大半個哥哥,他怎麼能失憶呢?

站不起來,就算自已能接受,那麼驕傲,曾經在球場上叱吒風雲的他,又怎麼面對自已如今這副殘軀呢?

蘇旎心事重重回到病房,看到蘇淮想艱難起來,她趕緊跑過來扶著他。他一下子推開了,雙手艱難支撐著:“我自已可以。”

蘇旎的手晾在半空,看著蘇淮掙扎坐了起來,心酸地忍住泛起的眼淚。

印桃和許琛也過來了,看到蘇淮醒來高興的不得了,許琛一屁股坐床邊抱著蘇淮肩膀嬉笑到:“淮哥,你可嚇死我們了。”

蘇淮的眼神看著他們三個,很是陌生,而印桃和許琛也發現了這一點。

兩人又看看蘇旎的表情,沒有再說話,許琛也站了起來。

“你們是誰?”

聽到這問題,除了蘇旎,兩人都石化了。過了一會許琛喉嚨有點發澀道:“淮哥,你不是逗我們玩吧?我是許琛呀,我是你發小呀,一起讀書,一起創業……”

“你記得我們兩個一起騎車在路上過一夜被流浪漢偷單車那次不?……”

無論許琛怎麼說,蘇淮除了沉默就是搖頭,後面許琛又開啟手機,給他看他倆在公司的工作合照,郎維20週年慶祝活動的照片,在公司和員工過生日的影片……

看完之後,蘇淮將手上的針拔了出來摔在地上,他憤怒道:“我怎麼記不清我叫什麼名字?!你們都給我出去。”

三人悻悻退出了房間,蘇旎再也忍不住抱著印桃哭了起來。

別說蘇旎,他們兩個又何曾見過蘇淮這樣生氣失控的樣子,印象裡的他都是紳士風度謙謙有的人。

而此時的蘇淮不但發現自已記不清自已叫什麼名字,又發現自已的腳根本動不了,毫無感覺,他用力敲打著自已的雙腿。

蘇旎看到這一幕,心都要碎開了。

而就在他情緒激動起來時候,他又開始嘔吐,甚至還抽搐起來,暗中觀察的三人趕緊叫來了醫生。

在藥物製劑作用下,蘇淮恢復了平靜,又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如今蘇淮醒來,許琛讓印桃強行帶蘇旎回家休息一晚,看她寢食不安的樣子,真的讓人不好受。

蘇旎沒有再推辭,只是到家了沒讓印桃留下來:“我太累了,想自已好好休息一下,你也回去吧。”

印桃對她再三叮囑才回去,她總覺得蘇旎有心事沒跟她說,她太平靜了,不像她認識的那個慌張的小女孩。

印桃沒猜錯,她的確有心事。

蘇旎好好洗了個澡,自已給自已泡了個牛奶麥片,吃了點水果就打了電話過去給冷君堯。

“我要見你一面。”

“主動申請加回我,再跟我說話。”

掛了電話,蘇旎只能重新向他傳送好友申請,也就是幾秒的事情,已經透過了。

這次蘇旎沒有再給他備註任何名字,只是這個灰濛濛的頭像和簡單的一個L.她短期內已經是忘不掉了。

一個地址就發了過來,蘇旎按照導航開了過去。

到了四季雲頂,她在樓下給他發訊息[到了]。

[九樓]。

蘇旎到了九樓,按下了門鈴,不一會兒,冷君堯開了門。

看到他,蘇旎的腳像灌鉛了一般沉重,似乎在做著強烈的心理鬥爭走的好慢。

冷君堯手上端著高腳杯,裡面是猩紅的酒,沾在杯壁上,不知道為什麼看的有些有些狼藉,一如她此刻處境。

“說吧,找我幹嘛。”

“冷君堯,求你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哥一個親人了。”蘇旎知道她應該更主動去討好他的,但是她的經歷沒有教過她如何向人告哀乞憐,低三下四。

“我為什麼要救他?我天天都希望他死了,仔細想想又覺得死的太容易,我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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