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今天去找你了
次日。
金萊起了個大早,直奔權家。
權家庭院緊鎖,前廳連一輛車都沒有。門鈴響了又停,反覆多次,金萊等了快半個小時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他透過柵欄望向庭院,熟悉的鵝卵石路,歐式風的別墅,往後院的看還能看見繞著藤蔓的長廊,青藍色的涼亭……
一切恍若五年前,讓他熟悉。
金萊看了好久才走。
他驅車從郊區到市中心的商業大廈樓下。
商業大廈十五層,是三行理事的辦公層。
金萊剛下車,連大廈都沒踏入,烏泱泱的看見一群人堵在門口,其中幾位是陵城出名人物的秘書。
金萊頓住。
權家的二少爺,不是這麼好見的。
是要排隊的,他也要……
誰也不能特殊。
金萊長長地吸兩口氣,邁著沉重的步子乖乖排隊登記,登記時他止不住的詢問,“權理事今天上班?”
“不上班。”前臺登記的小姐瞥了金萊一眼,“想見理事的人已經預約到下週三了。”
金萊握著筆的手一停,“預約都能見到嗎?”
“不能。”
“……”金萊指了指門口圍堵的人,“那他們為什麼要在這裡?”
“他們不相信理事不在商業大廈裡,想等,就等咯。”
前臺小姐說話風輕雲淡,卻像刀一樣刺痛著金萊的心臟。
他登記完資訊後,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公司秘書打來的,提醒他今晚八點半有應酬。
金萊說了聲知道後結束通話了電話,也和那群人一樣在門口乾等著,從白天到黑夜。
臨近應酬的時間點才離開。
一天,他連個背影都沒看見。
秘書接金萊抵達會所門口時,金萊一下車,一位年幼的小男孩被撞倒在他的腳邊。
“有病就去看!話都說不清楚賣什麼花?有多遠滾多遠!別在這礙眼!”
男人西裝革履,渾身散發著酒氣,醉醺醺地攆著孩子。
“對、對不起!”
小男孩抹著眼淚站起來,對著男人鞠躬,又對著扶了他一下的金萊鞠躬,說話的聲音極小,含糊不清的。
金萊瞬間明白了什麼。
男人已經晃著身體走遠,小男孩發抖著在原地哭,一遍遍的抹著眼淚,還強撐著對金萊道歉。
金萊看著地上散落的花,包裝紙上能清楚的看見鞋印。
他心疼地朝著小男孩伸手,小男孩卻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
金萊喉嚨發緊著抽回手,“不怕……不怕……”
“聽哥哥說,你沒病,你很好……很好,沒有病。”
“你的花哥哥要……賣給哥哥。”
金萊溫柔地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說不出話來,不停地在哭,身體微微啜泣著。
金萊看著他,透過這具弱小的軀體,看到了靈魂深處的另外一個人。
說不出話時,被人罵怪物。
他那時該有多難過……
難過的五年都不願意見他一眼。
金萊嗓子啞地說不出話來,遠處孩子的父親奔行而來,抱起男孩和金萊不停地道歉。
“給您添麻煩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兒子他只是……”
金萊打斷他,“沒事,他很好,很乖。”
他哽咽著又說一遍,“他很乖,別罵他……別罰他。”
“好……不會的……”
身後的秘書付錢將所有的花買下,送進車裡,男孩的父親不停地和金萊致謝。
金萊伸手撫摸著小男孩的頭,唇瓣微微哆嗦著擠出兩個生硬的字來:“真乖……”
男孩走後,秘書看著眸泛波光的金萊,遞了張手帕過去,“金總,你怎麼了?”
金萊眼角發酸,“沒事,我只是想到了一個人……”
“誰?”
金萊沒說,只是垂眸笑笑。
濃稠的黑夜下,薄削的身影踩著月色進入會所。
一輛黑色賓利上,權南赫的眼睫輕顫,許久未能回身。
“少爺,今晚的宴會你不用親自來的。”閔律溫聲道。
權南赫修長的手指推開了車門,漆黑的瞳孔中目光深遠。
……
包廂裡,金萊嫻熟的與人談論著生意場上的事。
五年前,他獨自創業成立了一家影視公司,投資拍攝電影,所有錢都砸進公司裡,只想為自己搏一個地位,帶菠菜回家。
五年,還不足以成功。
但幸運的是,菠菜還在。
只是不願意跟他回家了而已。
推杯換盞間,金萊喝得頭暈目眩。
他扶著額頭往廁所走,他衝著臉,瓷白的肌膚上一片嫣紅,微敞的領口將透紅的鎖骨展露出來。
他用沾染著水的手抹著唇瓣和鎖骨,試圖降溫。
指骨泛紅的手擦著唇瓣,準備轉身離開時,迎面撞到了一個微涼的黑影。
權南赫將手本能搭在金萊的後腰上,將人勾住。修長的手指寸寸發燙,沁出一層細汗,卻遲遲沒有抽回。
極近的距離下,生理本能的渴望呼之欲出。
權南赫不受控的鉗制住了金萊清瘦的手腕,指節用力到將人掐紅。
金萊抬眸望去。
黑色西裝外套微敞,深色馬甲中埋著挺括領帶,胸口處掛著銀色細鏈,輕輕撞著胸膛。
清脆的響動在他臉頰不過三寸的地方響起,頭頂吞嚥口水的聲音比銀鏈更加清晰。
冷硬的線條,凌厲的眼神在金萊瞳孔中寸寸放大,彷彿隨時要抽身離去。
金萊反握住他的手腕,“我今天去找你了,沒找到。”
權南赫回神,蹙眉抽回手,冰涼的翡翠扳指擦過金萊的肌膚。
權南赫掠過金萊走到洗手檯前,他單手在冰冷的白色瓷磚上撐開,掀起眼皮看著鏡子。
權南赫惜字如金:“嗯。”
金萊說:“我想和你聊聊。”
權南赫洗手的動作微頓,目光冰冷如刀,很快又恢復了。
他沒答,但嘩啦啦的水聲好像給了金萊答覆。
“菠菜……”
“我有名字。”
金萊停頓幾秒,“你不是怪物,我想和你好好聊聊,我們還有很多事沒說清楚……”
權南赫關閉水龍頭,強按著身體的難受。
“不聽。”
他一字一頓,無比鄭重,又像是在鬧小孩子的彆扭。
“……”金萊問:“為什麼不聽?”
“不想聽。”
“為什麼不想聽?”
權南赫看著微微顫動的左手中指,淡淡道:“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