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恩光嗤笑一聲。

“所以,你很早就猜到了?”畢恩光看向權南赫,不自覺地流露出欽佩的目光。

他自以為這一招金蟬脫殼,足夠聰明。

因為從警局回來後,權家再無人提起過關於畢恩光的事。權南赫營造出了一個堅信不疑的環境,供畢恩光放鬆警惕。

卻沒想到這些都是“請君入甕”的手段,完全是他自以為是的聰明。

“是。”

但權南赫在真的確認畢恩光就是賀文紹,並沒有這麼早,如果畢恩光的屍首沒有被找到,那權南赫不會這麼快的懷疑身邊之人。

怪就怪畢恩光太心急了,又或者說,他當時的身體狀況已經無法再等待了。

畢恩光本就是個殘忍嗜血且無太多感情的人,他太過於執著的去追求目標,反而忽略了正常的人際交往。

如果畢恩光在得到賀文紹的身體後,依舊與父親聯絡,賀家無人報警,那他不會這麼快被懷疑上。

一個漠視感情的人,顯然不會做到這個層面上。

“畢恩光,據核實,賀文紹是你涉及的第53條人命,現我謹代表國際警方勸你不要負隅頑抗,一切都是徒勞!”

畢恩光手上所沾染的人命,來自各國,各個年齡層,國際已審批透過,若畢恩光拒不配合,可就地射殺!

畢恩光看向周圍。

“我輸就輸在曼陀羅並沒有再生能力!”

畢恩光不屑一笑,如果有解徇就不會根據當年的傷,確認他就是實驗基地裡故意將他引誘進去的罪魁禍首。

如果有,他更不必借用賀文紹的身體,被戲耍,被請君入甕!

“畢恩光,RLR計劃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權南赫厲聲道。

“放屁!RLR計劃沒錯!錯的是夏成!是他利用我!本來我可以不用走上這條路的!”

畢恩光的聲音聲嘶力竭,時隔幾十年,他再次提起夏成這個名字時,依舊覺得厭惡、痛恨!

如果不是夏成的利用,他根本就不會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更不會承受這麼多痛苦折磨!

夏成倒是死的輕鬆,可他呢?

畢恩光深深地痛恨著實驗體!

實驗體與培皿器之間根本就沒有天平!培皿器就像是一個被吸收養分的容器,生理機能遠遠跟不上實驗體的需求!

最後被耗到器官衰竭,油盡燈枯!

而實驗體卻能轉頭尋找新的培皿器,他與培皿器之間根本沒有真正的感情,只有利用!

畢恩光窮極一生,都在印證著這個觀點。

結果表明,他是對的!所有的培皿器都會殺死實驗體,只需要稍加誘導……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沒有人會放棄自已!

這就是人性!

可解徇和權南赫的出現,打破了他的觀點。他的虐殺計劃,一點點的將二人捲入,他不允許任何人成為這個例外。

可他失敗了。

解徇為救商淮從樓頂一躍而下,權南赫為救金萊,一刀刺入心臟。

為什麼會這樣……畢恩光不知道,他是崩潰的。

從海中僥倖逃脫的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他只想殺死權南赫,佔用他的身體,繼續RLR實驗,殺死解徇。

讓唯二的這兩個實驗體徹底消失!

他是一個極端主義者,在RLR實驗裡,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不在他的控制範圍內。

“你們知道我是怎麼殺死賀文紹的嗎?”畢恩光知道自已逃不了了,自問自答地說起了殘忍的行徑。

“我說給他一筆錢,讓他幫我個忙。他來了,我活生生的,一點點的寄生在他的身上。他很疼,卻依舊抗下來了。”

“他的生存意志可太強了,他到死都在和我確認是否真的能拿到錢。”

畢恩光平淡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輕鬆平常的小事。

殺人在他這早就激不起什麼波瀾了,所能帶給他的,只有短暫的興奮與愉悅。

“你簡直是個瘋子!”刑警說。

權南赫看著他的瘋態,語氣平穩冷靜:“你做的一切,都是在替夏成的背叛找藉口。”

“你將他當成你的全部,覺得這世界上所有人都該是這樣的,你在自欺欺人的對自已說:他沒有背叛你。”

“你所謂的人性只是你對他的不甘。”權南赫沉吸一氣,“你到現在還沒明白。”

畢恩光笑的極瘋,眼眶瞳孔,“明白?明白什麼!明白海邊日塔下,他拉著我的手去追尋太陽,說我是恩賜的光,結果轉頭就與小研究員廝混在一處?”

“他佔有我的研究成果,許諾別人名譽!”

畢恩光仰頭,望著耀眼的太陽。

透過厚厚雲層的太陽散發著金輝,一點點的蔓延開來,最後映在畢恩光的黑髮上。

碎髮之下,他微微仰頭,漆黑的瞳孔逐漸清明起來。

畢恩光,這個名字本該是極度溫柔的。

他垂下眼瞼,望著他的手,瞧見了一片血腥。髒嗎?為了一個男人……

畢恩光苦澀地笑笑,他再抬頭時,眼眸中依舊是一片陰暗。

他指著權南赫說,“你和金萊之間只能活一個!”

他又指著解徇,“你傷害的那些人都是趨附於我的實驗體,但商淮不知道,他至死都在為你贖罪!”

淒厲的笑聲迴盪在平曠的雪山之巔。

畢恩光從後背伸出曼陀羅的莖葉,在空中揮舞著,倏地——

莖葉繃直,直刺入胸膛。

一抹殷紅灑在雪上,積雪消融發出“滋滋滋”的聲音。

他仰頭望著太陽,望著溫暖的光輝,身體重重倒地。

畢恩光的眼睛眨得緩慢,唇角勾起一個慘白的笑,至死都未合上眼。

他沒錯。

所有實驗體都和夏成一樣。

RLR計劃的所有人,都不得善終!

他是,夏成是。

權南赫是,解徇也得是!

無一例外。

植物活體研究計劃,在紅色血泊中,正式落下帷幕。

權南赫和刑警一同離開的天寒山,解徇沒走。

山頂的風將解徇的衣服吹開,他捧著盒子迎風站著,晨曦的光籠罩在山峰之上,無比壯觀。

解徇笑著說:“山頂的風好大,我想陪他再看看日照金山。”

周圍的聲音一點點的散去。

解徇開啟了檀木盒,為商淮留下足跡。

風將商淮吹進了他的懷裡。

原來,商淮也捨不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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