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目驚心的圖騰紋路,讓金萊心裡發怵。

他在鏡子前看了好久,才回臥室。

今晚權南赫有事,無法陪他,他早早的躺在床上,閤眼休息。

機場裡。

權南赫和詹森打了個時間差,順利登機。

他靠在飛機上閤眼休息,機翼在灰暗的雲層中滑行,機艙外蒙蒙亮起,權南赫漸漸熟睡。

雲層在黑夜中被割開一道裂口。

“媽媽……”

“媽媽,我怕……”

權南赫悲鳴聲被悶在機艙內,艾曼站在機艙門口,背靠著艙門,直面數十位研究員。

“艾曼!你所謂的負責,就是讓我兒子每個月被血藤侵蝕?改良血藤DNA的藥劑,令他肌膚潰爛,無端經歷噬骨之痛!”

“他才九歲,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怪物!”

解成華髮瘋似地嘶吼著,儼然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周圍的人都簇擁著他。

所有人站在艾曼的對立面,叫囂著要殺死她,殺死實驗。

艾曼迎著烏泱泱的人群站立,她的目光落在一位女研究員捏在手中的兇器上。

她利索奪刀,握著刀面,一下刺入心臟,常年操作儀器的手,精準無比。

她拔出匕首,血飛出來的時候,也很漂亮。

“哐當”一聲,匕首脫力掉落。

“因為我的大意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結果,我沒法償還他所遭受的一切。一命抵一命,我把我的命抵給他!”

“一切罪責,我一人承下!”

艾曼面色慘白,聲音卻鏗鏘有力。

她知道,基地內炸彈的倒計時開啟,整座海島都會被夷為平地。

實驗基地也會炸燬,所有人都會死。艾曼不無辜,但權南赫無辜……

他不該承受這些。

艾曼沒有辦法,只能將藥劑注射入體,讓X藤蔓與其融合,如果成功,那就有生還的機會。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解成華望著她,不禁失笑,“你拿什麼承擔?你的兒子就是兒子,我的就不是了?”

“解徇就不無辜?”

解成華笑得胸腔發顫,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對著艾曼的胸腔連刺幾刀。

厭惡、憎恨,永遠也化不開。

艾曼後背抵著機艙大門,撐著最後的一道意識,將其護在身後,不讓半步。

人群中,解徇胳膊潰爛的走出來,他眉頭緊蹙,眼神冰冷如霜。

這個眼神,比那幾刀還要疼。

解成華與妻子離異,獨自撫養解徇,解徇在校成績優異,本該有大好前程……

現在卻因為她的失誤變成了怪物。

艾曼也是一位母親。

“對不起……小徇……”

艾曼眼眶溼潤,顫抖著手去摸解徇的頭,可伸到一半時,解徇後縮了一下。

解徇躲到解成華的身後,“爸爸,好疼……”

“不疼,過了今天就再也不會疼了。”

解成華抱緊解徇,將他的腦袋埋入胸膛中,輕聲安撫。

過了今天,他的小徇就再也不會疼了……

艾曼心臟抽疼,愧疚、自責,無數情緒包裹著她。

她護在機艙大門的指節蜷縮、收緊。

機艙內的哭聲斷裂,一滴晶瑩的淚珠劃過艾曼臉頰。

她的小南赫,才五歲。

烏泱泱的人群中,所有研究員視死如歸,這場死亡,將灰暗推回深淵。

是新生的驕陽。

基地外,一層白茫茫的灰塵掀來,帶著爆炸的轟鳴聲,石土飛起。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虛無,在晴空萬里的烈陽下,剎那間消散成煙。

……

“先生,到陵城了。”

空姐笑著在權南赫身側柔聲道,權南赫蹙眉睜眼,眼睫輕顫。

他起身離開時面色白的嚇人,額上爬滿了細汗。

司機早早在機場門口等待,伸手接過權南赫的行李箱塞進後備箱。

權南赫坐上車後,司機扭頭問道:“少爺去金家還是回權家?金先生今晚沒回權家,在金家休息。”

“金家。”權南赫不假思索。

“好嘞~”

司機驅動引擎往金家開,抵達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好在金家別墅還亮著燈,他按了按門鈴,開門的是季蘭蘭。

“回來了?”

季蘭蘭的語氣不比從前,但也沒有敵意。

“他……睡了嗎?”

“嗯,進來說。”季蘭蘭拉開房門,權南赫將行李箱放在門口,跟著去了沙發。

季蘭蘭給他倒了杯水,“我沒有質問你的意思。”

權南赫望向季蘭蘭,目光深邃。

“我不知道小萊有沒有和你說過他這五年是怎麼過的。”

權南赫愣了一下,搖搖頭。

“第一年,他每晚都會去權家門口的馬路,常常一蹲就是一晚上。回來時,會坐在出租屋的窗前,不和任何人說話。”

“有一次我上去抱抱他,他哭了,他和我說想從樓上跳下去,把我嚇壞了。”

“除了我和他爸出國的那兩個月,我們從小到大沒缺過他什麼。金家起步晚,不比秦家,更無法和權家相提並論……”

“但從小別人有的,他也會有。他和我說了以前你們的一些事,他知道他做的不好。”

“可你要知道,以前他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什麼都不懂,一點不順著他就露爪子,要抓人。”

季蘭蘭深深地吸兩口氣,“他的鋒利,是在他八歲時上學才有的。同學開玩笑說他是女孩子,還故意給他送小裙子。”

當時金萊哭了,金萊把裙子剪了,性格也變得鋒利起來。

但金萊不壞,他只是偶爾會好心辦壞事。在同學家裡遇到困難需要捐款時,他總是捐的最多的。

刀子嘴豆腐心。

但他也會自責,也會難過,難過的時候就偷偷一個人哭,怕丟臉,也不要人安慰他。

自從菠菜離開後,金萊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季蘭蘭只能為他尋找心理醫生,強行干預治療。

後來總算好了些,其實也沒好……是找到了有意義的事。

他開始創業,建立了一家影視公司,影視公司虧本的比比皆是,運轉需要大量人脈與時間,金錢投入比也大。

但金萊說,“我想做這個,菠菜喜歡看電視。”

“我想讓他活下去。”

他想以他的熱愛活下去。

金萊還會去福利院看聾啞人患者,他害怕怯懦不會說話的人被欺負,他會抑制不住地哭。

因為心理疾病,整整五年,金萊一天只睡4個小時,還是依靠安眠藥睡著的。

季蘭蘭從回憶中出來,“後來,他找到你了,你不要他,也不和他說話。”

“他又睡不著了,但他回家時比以前開心許多,他會和我們說話了。”

“他說,他想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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