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隨風飄進她的鼻尖，驚恐的眼睛裡蓄滿淚水。
“哥哥，哥哥你沒事吧？”染上哭腔的嗓音響起，儘管女孩努力剋制，可終究是壓抑不住。
“沒事。”
他的聲音不似以往那般平穩，很顯然，他的呼吸因為受傷而紊亂。
“哥哥，我們馬上去醫院。”
沈逸鬆開了懷裡的女孩，給她遞去安撫的眼神。
沈思旖扶著他，如果可以，她多想承擔他所有的重量。
“老闆。”
陳毅停下了腳步，跟著沈思旖一起將男人扶住。
從右肩傷口溢位的血水越來越多，很快，溫熱的血水乘機爬上了她的指尖。
紅唇張開，呼吸滯住，沈思旖心亂如麻。
“小姐，我們先把先生扶過去坐下。”
“好。”
聲音有些哽咽，女孩吸了吸鼻子。
待人坐上混凝土管，沈思旖立刻取下身上的外套，蓋在他的身上。
“車上有藥箱，小姐你先看好老闆，我很快回來。”
沈思旖慌亂點頭，“好，你快去快回。”
沙沙沙的腳步聲響起，陳毅朝著停靠在遠處的賓利跑去。
沈逸的身姿不似往日那般挺拔，他弓著背，顯出疲倦。
“哥哥，你是不是很累啊，你靠著我吧。”
女孩站在他跟前，抬手將他抱住，恰如從前他張開雙手，將她緊攬在懷。
沈逸將腦袋靠在她的身上，這是她第一次因為關心他而主動抱他。
在她懷中的男人勾唇輕笑，好似一點也不在乎後肩的槍傷。
他沉淪在她的懷裡，貪戀更多。
“哥哥，哥哥對不起。”瑩瑩水光在眼眶裡打轉，女孩鼻尖酸澀，心口又悶又疼。
“為什麼要對不起？”
疲憊的嗓音裡含著輕笑，她覺得他是故意不讓她擔心。
想到這，女孩的眼淚終於落下。
“哥哥是為了護住我才受傷的。”
她不是傻子，她能清楚，哥哥是為了不讓她受傷，所以故意用身體給她擋住。
子彈無眼，他們沒有防彈衣，可他居然用肉體給她當作護盾。
如果，如果子彈射進了他的心臟，他的內臟，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經死了。
想象的恐懼讓女孩悲痛加劇，臉上的眼淚奔騰決堤。
“旖旖別多想，那些人本來就是奔著我來的。”
他這麼說，只是為了減輕她的愧疚感，他的良苦用心，她怎會不知。
他受傷的地方在右肩，如果他們沒有改變位置，中槍的那個人是她而非他。
咬著唇，女孩不想讓悲鳴溢位。
沈逸抬頭，緩緩挺身，看著她臉上的眼淚，他抬手替她擦去。
他的手指很涼，甚至他的動作有些僵，沈思旖悲慼地望著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掌。
握住他的兩隻手，女孩用自己的溫度幫他取暖。
腳步聲又一次傳來，陳毅拎著藥箱，舉著手機匆匆趕來。
“老闆，您先忍著點，我幫您止血。”
“嗯。”
“小姐，還請您拿手機照亮。”
“好。”接過陳毅遞上的手機，女孩將手電筒對準了沈逸的右肩。
將外套向下拉，陳毅拿起剪刀剪開了破洞的周圍。
刺目的傷口映入眼簾，女孩拿著手機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血色的大洞看不到底，唯餘一股接著一股的血水從傷口溢位。
白色的醫用棉布不知道更換了多少張，可血水未能止住，只能勉強將傷口周圍擦乾。
拿過繃帶，陳毅動作熟練地替他包紮，咔嚓一聲響，剪刀剪開多餘的一截，最後繫了結，算是包紮完畢。
抬眼，陳毅看到了女孩淚眼婆娑的模樣，他默默收拾東西，將現場處理乾淨。
“老闆，我們的人待會就到了。”
“嗯。”
沈逸抬頭，那張微微泛白的臉正對女孩，乾澀的唇瓣張開，他衝她笑了笑，“好了沒事了，不用擔心。”
沈思旖沒開口，就這樣難過地望著他。
拉過從他身上滑下的大衣，女孩緊緊給他蓋住。
寒風從西邊吹來，沈思旖站在他的身側，替他擋風。
十分鐘不到的時間，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朝著他們駛來。
扶著沈逸上車，陳毅替他們關上車了門。
他站在車門外，並沒有急著上車，沈逸看了他一眼，他會意，隨即轉身離開。
“陳毅去哪？”
“有東西落在車上了，他過去拿。”
女孩不再多看一眼，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他的身上。
“嘭！”
“譁——”
幾分鐘後，一輛車被陳毅開進了海里，他冷眼看著，毫無反應。
折返回來，他又將另一輛車開進大海，最後，沉入大海的還有那輛賓利。
碎片殘骸零星地散落在礁石間，海浪將三輛車吞沒帶離。
男人垂眸，看向了手中的定位器，這是從後擋泥板取下來的，東西很小，跟一枚一塊錢的硬幣差不多。
掀起眼簾，陳毅抬手將東西扔在了腳下的礁石縫隙中。
從這片鬧鬼的區域離開，他們駛向了一條無人問津的小路。
沈思旖不安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擔心他會撞向身後的靠墊。
“怎麼了？”
他看出她有話想說。
“哥哥，你靠在我身上吧。”
這條路顛簸太多，剛剛他就差點撞到了傷口。
沈逸似有些愣住，半晌沒有下文。
沉默兩秒，沈思旖往他身邊靠近，微微側過身，對著他，她抬手，將男人往自己身上攬。
沈逸沒有動作，好似任由她操控。
“你可以把頭靠在我肩上。”
話音落下，她的手已經攀上了他的腦袋，柔軟的手掌貼上他的後頸，插進發中，微微用力，他在她掌中一點點向她靠近。
窗外的寒風席捲周圍，而他黏在她臉上的目光徐徐升溫。
眼前的萬物微微歪斜，沈逸的腦袋已經枕在了她的肩上。
從她身上散發的清香縈繞在他鼻尖，她身體的溫度也似一雙溫暖的大掌將他包圍。
昏暗的後座，他的呼吸不再平緩。
“哥哥，如果你累了，可以閉上眼睛休息。”我會照顧好你的。
男人唇角上揚，輕聲開口，“好。”
副駕駛座上的陳毅掃了一眼後視鏡，他似有不解，但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