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郎忽然一個翻身,墊在了無意身下的臺階上。
“哎呀,磕死我了!”十四郎扔了柺杖,一手扶著無意一手揉著腰悲嘆:“我的小姑奶奶,不是說了不讓你搭理冬雲棲,你怎麼又跟她較上勁兒了!”
無意方才是真的生氣,也真的想放棄,可她一看到十四郎這個悽慘的樣子,又忽然後悔了!
“你……怎麼回來的?”
她方才倒是哭得梨花帶雨,這會兒還抽泣不斷。
十四郎一臉委屈道:“我爬了兩座山頭,才看到官道,若不是我手裡拿著根柺杖,過路的雲輦都不肯停下來!”
無意一下子破涕為笑。
十四郎鬆了口氣,攔腰抱著無意,趴在她耳邊輕聲質問:“說,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他的聲音極溫柔,還帶著一絲小心和委屈,和方才大吼大叫的樣子完全不同。
可無意卻只注意了前面,“你剛才,吼我?”
“哦?吼了嗎?”十四郎立馬開始失憶。
“吼了!”無意肯定。
“……哦!”有點想不起來了。
十四郎腰被臺階硌得有些疼,他只好扶著無意站起身,又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土,才緩緩道:“那還不是因為,某人說不要我了!”
“那你也不能吼我!”無意一把甩開他的手,往門內走去。
十四郎跟在她後面溜進來,打眼看了一圈兒,見詭方白不在,便關上門,兩步上前拉過無意的袖子,往後一撤便將她環在了懷裡。
“我……我剛才吼的是我自已。我就是想跟你說,我知道那酒有問題才喝的,我只是……只是怕自已沒膽量……畢竟,我以前也沒有做過那種事情嘛!”十四郎越說聲音越小,話沒說完,耳根全紅了。
無意才不信他現編的鬼話,“怎麼可能?你可是冉卿啊!”
“我……我以前也就是動動嘴皮子,”十四郎一臉窘迫道:“可我其實真的什麼都沒做過!昨天晚上,我是真的很想,也很難受!”
他說“難受”兩個字時,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微微的氣流劃過無意的耳畔。
無意瞬間臉紅了,怒氣散去,腳有些軟,便由著他抱了。
良久,無意終於忍不住問他:“十四郎,冬雲棲說的,都是真的嗎?”
十四郎皺眉,手卻依然不肯鬆開。
“你若想聽,我便好好解釋,但我能不能……這樣抱著你說?”
“可我……腳麻了呀!”
十四郎訕訕笑著,拉過身後的躺椅,讓無意躺在自已懷裡,緊緊攥著她的手,一邊搖著躺椅一邊解釋給她聽。
“我倆其實曾一起在青林院學習,但並不相熟。我那時已經在弄朝陽穀了,所以經常翹課,這點寥然可以作證的。後來朝陽穀出了些問題,谷裡產的東西銷不出去,我便想著把天界的渠道也開拓下,於是就找了冬雲棲幫忙。
她那時經常賓客滿門,時不時地便邀請神族子弟前往雲棲宮聚會,我去找過她兩次。她也還算大方,以貴賓的身份將我介紹給神族子弟,我那時用的便是朝陽穀谷主冉卿的身份。
朝陽穀的問題解決後,我對她還挺感激的,便又以設宴的方式回請了她一次。她便把自已所有能找來的人脈都帶了來。宴席結束後,她想邀請我做她的入幕之賓,但被我拒絕了。我還有朝陽穀要管著呢,哪能做她的入幕之賓。
沒想到往後她就越來越離譜,對外不僅說我是她的賓客,還說我是她的仰慕者。我本覺得先前欠她好大一個人情,直接戳穿了難免她面子掛不住,所以便也未跟她解釋便回了朝陽穀。
又過了半年,她忽然邀請我回天界,說有個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幫忙。她把我約到三生石,我到了才知道,她想讓我幫她拒婚。她說只要我們在三生石結了夫妻契,她父親便不敢再逼她嫁給敕佑恆。
那我哪能呢?這三生石,我除了願意跟你許無意籤,別人都不行。我便飛也似的逃了。無意你注意我的用詞,我真的是逃得跟飛似的。”
無意一臉認真地聽著,聽完有些惋惜道:“看來,她是真挺喜歡你的。你都不知道,她今天哭得可可憐了,她又不喜歡敕佑恆,敕佑恆還罵她……”
“許無意!”十四郎打斷了她,“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
“我……”無意反應過來,“對,你是我這邊的,她不可憐。”
十四郎這才恢復了臉色道:“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再後來,便是她跑去跟冬伯侯說我輕薄她,非我不嫁,我便讓詭方白給我找個新娘!”
“那是不是,我才是插足你們的人?”無意一臉自責。
“許無意!你長點腦子好不好?是她在插足我們兩個。我從來都沒喜歡過她,我再跟你強調一遍!”十四郎十分無語,聲音都提高了八個度。
“知道了,你發那麼大火兒幹嘛?”無意嘴上說著知道,實際還沉浸在自已的思考裡。
十四郎一把推開她,起身回自已客廳的榻子上睡覺,把無意一個人留在躺椅上搖晃。
無意又望了一眼詭方白的榻子,想起昨天晚上十四郎那樣子,若被詭方白撞上可真夠尷尬的。她的眼睛落到玉瑤神君送來的那壺酒上。
既然酒有問題,那還敢給詭方白喝?無意慌忙跑去,把壺裡的酒倒了,又重新換上新的,這樣詭方白回來,喝了也沒事兒。
十四郎躺在榻子上,看她鬼鬼祟祟換酒,氣得哭笑不得,她還知道不能坑害詭方白,只是可惜了玉瑤神君的一番心意。
合歡酒其實並不是什麼春情酒,而是天界的一種“測情”藥。
要去三生石的神界男女一般都會去玉瑤神君處討一杯合歡酒來喝,若兩人心中裝的都是彼此,喝完酒後便是濃情蜜意,情有多濃,酒效就有多大。
若喝酒的人心中真正裝的,並不是這眼前人,那麼酒喝過後,也自然會明瞭自已的心意。
玉瑤神君送詭方白合歡酒,想必是她自已已經試過了,自然也想讓詭方白試一試,也好叫他明白自已的心意。
十四郎忽然有些高興,他只喝了那麼兩口,竟然就那麼難受,可見自已選的一直都沒有錯。
也不知道無意喝了那酒會怎樣?
十四郎雖然也想知道無意心中裝得是否都是自已,可一想到回來時聽她對冬雲棲說的那番話,他又瞬間不自信了。
“還是先等等吧,小妖女心智可能還沒長開!”他這樣安慰著自已便睡熟了。
詭方白半夜突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