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想是心裡想。
他的嘴一張一合,用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和無比陌生的聲音,說著讓秦惋整顆心都顫抖的話。
“倒是你這張臉,還不算倒胃口。如果你情願,我勉強也樂意,和你纏綿一段時間,一定能讓你忘得了那個早死的男人。”
一滴淚隨著他都話音落下而落下。
她又哭了,她就這麼愛哭?
三次見面,她三次都在流淚。
宮樾的手緩緩放下,退後一步,恢復開始的距離。
他的眼神從平和、怒火中燒、挑釁曖昧,變至現在的平靜。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眶,以至於她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更看不清那顆淚痣是否存在。
“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
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回的家,她只記得躺在床上時,摸著無人的身側,臉上有淡淡的淚痕。
她並不是一個愛哭的人,相反,在時宋生病前,她是甚少流淚的人。
小的時候,摔倒了,被欺負了,她都不哭。摔倒了就自己爬起來,被欺負了就想辦法欺負回去。
相比之下,時宋倒是更愛哭的那一個。
記得第一次看見時宋哭,是在高中。
從高一起,她就喜歡時宋了,從一開始熱烈的追求,到後來佯裝不經意的目光,她一直喜歡著,哪怕他不知道。
高二分班兩個人成為了同桌,她熱烈時,時宋的婉拒;她隱晦時,時宋的自然。讓她更意識到,在這個無能為力的年紀,在他人生臨近最重要的關頭。
她將愛意低放,藏在晚上,才是對兩個人都明智的選擇。
所以她努力裝作和他只是普通同學、普通同桌的樣子。
記得那節體育課是早上最後一節課,一班和四班一起上體育課。在自由活動時間,百無聊賴的她在小籃球場上看到了從前一個班的同學。
幾個男生逗著幾個女生在玩,有說有笑。
“嘿!秦惋,來打籃球啊”一個女生喊她。
在一班的這段時間她並不是沒有交到朋友,只是她們在意學習成績的程度遠遠超過她,所以閒不住的她常常融入不進去,總會在課間一個人出去透風。
“來吧,我們也不是正式的打,大家都不會,好久沒見你了,一起玩嘛!”
話都說到這兒了,不去反而不合適了。
秦惋脫掉校服外套系在腰間,高扎的馬尾辮顯得格外清爽。在這樣晴朗的天氣裡,男孩女孩混雜在一起的歡笑聲,自成一副青春的畫卷。
秦惋沒怎麼接觸過籃球,試著投籃,十次裡竟然也有兩三次進的時候。
一旁從前班裡的副班長瞧見了,來到她面前逗著她說:“呦!我們秦大班長還能投進去呢!這樣吧,要是我攔你你還能投進去,中午請你吃飯。”
秦惋一時沒會中他意,光聽進去這話的表面意思,她問:“真的?”
他答:“當然是真的。”
話音一落,秦惋就生澀地運球,尋找突破口了。不過,生瓜蛋子之所以叫生瓜蛋子是有原因的,她對籃球的玩法豈止是不熟。
一時,她看著面前的男生,心生一計,突然無辜蹙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的可愛,軟聲道:“要不,你讓讓我?”
對面的人被女孩突如其來的撒嬌搞的愣在原地,秦惋趁此機會投籃,男生本能去攔,即便他動作慢了一拍也不影響球進,因為她扔歪了。
秦惋癟嘴,覺得頗為無趣,便轉身和其他女生一塊兒聊天去了。
而她剛轉身,就看到坐在不遠處的時宋。時宋大概也是看到她了,才會在她目光投向他那邊的時候立馬起身走人。
他快速的步伐走的秦惋心裡很不得勁,可那一瞬間,隔著一段距離,她卻彷彿看到時宋紅的眼眶。
這是…為什麼?
如果不是她錯看,那就是他發生了什麼。
秦惋猶豫著,她想如果她現在前去,時宋會不會覺得她很煩,沒有一點距離感,可又不去,萬一她沒看錯,時宋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猶豫間,待她決定後再抬頭,時宋已然沒了蹤影。
後來,在同樣陽光刺眼的中午,她躺在時宋的腿上,閉眼享受溫暖穿過玻璃照在她的身上,那時,她突然就想到這件陳年舊事,並提起。
“阿宋,你當時為什麼突然走了?去了哪兒?我找了你好一會兒都沒找到,當時可熱死我啦!”
她依舊閉著眼,享受愛人的寵溺,體驗時光的溫度。
時宋沒有立刻回答她。
他看著秦惋躺在自己腿上愜意的樣子,抬手替愛人別過臉上惹她發癢的髮絲。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快說,說嘛說嘛。”
“好好好,我仔細想想。”
當年的情緒隨著記憶湧上心頭,眼前溫馨的畫面又如愛人的手,撫平一切的褶皺。
“我當時,是想,如果我是那個被你撒嬌的男生,一定毫不猶豫讓給你。”
“讓給我什麼?”
“所有你想要,我所有的。”
話音剛落,秦惋便睜開了眼睛,陽光刺眼,他伸手為她擋光。
秦惋直勾勾地看著時宋的眼睛,她笑著問:“不是吧阿宋,你從那個時候就喜歡上我啦?比我想象的早嘛,不過還是比我晚了一點”
對比,時宋莞爾。
“其實,喜歡上你這件事,或許比你想象的,還要再早一點。不過的確比你晚一點。”
陽光,出租屋,榻榻米,和兩個相互依偎到天黑的人。
“惋惋,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又為什麼喜歡我?”
“阿宋啊,這兩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很多遍了!我也回答過一千遍啦絕對有一千遍!你怎麼都聽不膩呢。”
“再說一遍,好惋惋,我想聽。”
“好吧,那我就再說第一千零一遍。
我們的初見,是一個只有桂花餘香的擦肩。自那之後,你的名字印在我的眼睛,每當你出現,我都會不自覺的高興。我想,我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至於為什麼會喜歡你,我的阿宋,這是一個只有最笨最笨的笨蛋才會問的問題。
那時的你一如現在的你,真誠,善良,溫柔,堅定。我一會喜歡你我一點都不意外,你那麼好,讓我很難不喜歡你。”
一個吻落在他的唇邊。
“怎麼樣,聽得開心嘛?要不要我再說第一千零二遍呢?”
他的回答是一個綿長的深吻。
“這樣的話,我願意聽你說一輩子,笨蛋惋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