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童年的終結

第285章童年的終結

“童話固然美好，但人總要長大的，”墨菲道，“人總會走出童年，才能真正成長，才能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才能走向一個建立在更成熟明晰的認知之上的美好未來.”

“即便，成長過程中會伴隨著陣痛，但那卻是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童話，原來你是這麼看待我們的世界的.”

鄧布利多道，“那麼你會覺得我們都是愚蠢的嗎？”

“有時候，會吧.”

墨菲笑了笑，“更多的時候，我也會覺得可愛，單純。

大部分的巫師都笨拙卻有趣。

但可惜的是，我已經漸漸的對這種樂天派的單純活法厭倦了.”

“我已經長大了，教授。

這個搖籃，讓我覺得拘束.”

拘束，所以才想要打破。

但為什麼會覺得拘束，又或者說，為什麼會“長大”呢？

巫師世界的絕大多數的人，都選擇了在這一套你口中的“童話”規則下生活，為什麼伱會和他們如此不同？

鄧布利多深藍的眼睛凝視著他，“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疑問，你還是墨菲·達克霍姆嗎？”

墨菲平淡的回望，“不論您指的是誰，現在站在您面前的，就是我，教授.”

許久，鄧布利多嘆了一口氣，“也許你說的不錯，但你知道，我還是會阻止你的。

巫師世界不需要太過清醒和理智，也可以很好的存在下去，如果一個人可以永遠的停留在童年，又有什麼不好呢？”

“沒有什麼永遠，教授.”

墨菲道。

“封閉眼睛和耳朵，把頭埋進土裡，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思考，便以為世界不會變化，那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您想要的永遠，只有一個實現的方式：抹平這烏托邦之外的一切，讓這個世界除了我們這個小小的天地之外，真的一無所有.”

“否則，您所謂的永遠，就只是把命運交在了別人的手中，隨時都可能面臨著破碎的風險.”

鄧布利多皺著眉頭，“你的話，讓我想起了一個朋友.”

墨菲笑了笑，知道他說的是誰。

“那您那位朋友可能才是看清了真相的人.”

“但你，不會選擇和他一樣的道路，是不是？”鄧布利多問。

“看到與自己不同的東西，有的人會感到恐懼，因此為了消除這種恐懼，他們會選擇將之毀滅.”

墨菲道，“但，我看到不同的東西，想到的是另一種生存的方式和可能.”

“不同的事物、不同的人的存在，為我們提供了更多的探索，更多的模式，我更喜歡吸收他們，將他人的經驗，變成自己的資糧.”

“那你又怎麼保證，我們作為另一方眼中的‘不同的存在’，不會被對方恐懼而毀滅呢？”鄧布利多問。

“哈，”墨菲笑了，“這就是猜疑鏈和黑暗森林理論了.”

“猜疑鏈、黑暗森林？”鄧布利多聽不懂這兩個詞，但卻能夠感受到其中的那種對峙性。

“所謂的猜疑鏈，就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所以預設你是壞人，這樣對我最有利。

而所謂黑暗森林，就是說在一片森林中的每個獵人，都會由於猜疑鏈的存在，而對任何暴露出自己存在的目標開槍.”

墨菲稍稍解釋了一下。

鄧布利多恍然，“非常有智慧的形容。

那麼，你怎麼破解這種猜疑鏈的存在？”

“很顯然，交流和溝通是唯一的途徑.”

墨菲道，“猜疑鏈的產生有一個前提，兩者無法進行溝通，一旦溝通渠道建立，就總可以求同存異.”

“同時，拒絕溝通，拒絕交流，也會導致猜疑鏈的產生，我們之所以想要毀滅不同於我們的事物，便是因為我們對對方缺乏瞭解.”

“不只是我們，教授.”

墨菲道，“他們——麻瓜們，也在走出童年。

他們正在急速的成長，而等到他們終於長大到一定程度，走出他們的搖籃，發現這個星球上，不只生活著他們一種人的時候。

我真誠地希望，我們不會被視為敵人.”

鄧布利多皺著眉頭，“你的語氣，像是一個先知，墨菲.”

“先知？”

墨菲不由得想到那個自己胡謅出來的預言。

他搖了搖頭，“我並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但這事兒，並不需要魔法，需要的是更長遠的目光.”

鄧布利多再次沉默了一會兒，“到底誰才是你的同胞，墨菲？有時候，我想要理解你，但我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懂你.”

“你的過去一目瞭然，但我卻找不到那個你成為如今的你的脈絡.”

鄧布利多嘆了口氣，“或許，正是由於這個，我沒辦法信任你.”

“我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信任湯姆，但你，卻是完全陌生的，我無法預測你會做什麼，我甚至不知道，你說的這些話，是站在了哪邊的立場.”

“您那不叫信任，教授.”

墨菲笑了，“那不過是控制慾罷了。

在您的心底，您大概和我一樣，是一個控制狂，想要讓任何事物都按照自己預想發展.”

墨菲大概明白了鄧布利多的思路。

就像他會先研究湯姆·裡德爾的生平，來了解伏地魔，然後來決定該如何打敗他一樣，鄧布利多想要了解他。

這種瞭解，會讓他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

但墨菲的人格卻並不產生於這個世界，因此鄧布利多找不到那個真正的墨菲是如何成長變化的，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做到對墨菲的信任。

“說到底，咱們都是懷疑論者.”

墨菲道。

“我們總是對事物充滿懷疑，在得到確證之前，不會輕易的相信一個東西。

對我而言，我懷疑的是世間萬物的規律，而您懷疑的則是人心和人性.”

這個問題他曾和鄧布利多討論過，時間過去了半年，他們的態度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現在，他已經不用再按照對方的套路來走了。

“我們註定不同.”

墨菲道，“雖然很遺憾，但似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們對這個世界都有自己的認識，也都想讓它按照自己想要的樣子去發展。

這就是你和我的根本矛盾了教授，我們不可能相互說服，這世界只有一個，它也只會有一種未來。

而只有勝者，才可以決定那個未來.”

“您想要的，是讓這個童話永遠存續下去……”

“而我，則想要給這個童年，帶來終結.”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