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嚕啦!
被警察帶走,肯定不好玩。
之前,夏大雨做專題採訪時,對辦案流程有過了解,對相關法律法規也有過研究。
要是到了所裡,錄個口供,按個手印,麻煩可大了。
他自然不會傻乎乎地承認,況且他真的什麼也沒幹。
但萬一被上了手段呢?那些手段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罰款或拘留,肯定是跑不掉的。而且,會留下記錄。將來很多事都可能會受到影響。
更要命的是,這事傳出去還怎麼做人啊,怎麼在單位裡混呢,怎麼在江湖上立足呢!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什麼也沒幹!這頂帽子打死都不能戴!戴了也就完了,廢了!
但現實情況是,深更半夜,他和一個陌生女子在酒店房間,枕邊還放著三百塊錢和一張粉色小卡片。
按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即使沒有發生那種關係,只要給付了金錢,也是可以認定違法的。
“我什麼都沒幹!我們就是在採訪。正常採訪是記者的權利!”
——夏大雨一口咬定!也打定主意絕不離開酒店半步!
顯然,幾個警察也想到了這層。
如果兩個當事人抵死不認,確實也沒有確鑿的證據。
“要不?罰點款算了?”一個男的向頭兒詢問。
那頭兒應該是個副所長。
“我也拒絕接受罰款!接受罰款不就意味著我承認幹壞事了嗎?”夏大雨說。
幾個男人沉默。
雙方僵持。
頭兒猛吸了一口煙,對夏大雨說:“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我也不信,法律會冤枉一個好人!”夏大雨說。
“冤不冤枉,到所裡就知道了。”
幾個男人給夏大雨和小美戴上了手銬,連拖帶拽,把他們帶離了酒店。
兩人不敢太多掙扎。
那手銬越掙扎便銬得更緊。
也不敢大喊。
怕驚醒了周邊的住客,引來眾人圍觀。
畢竟臉面要緊。
酒店門口停著一輛警車。
車頂警燈閃爍。
駕駛員等在車裡。
夏大雨和小美被塞進警車。
警車閃著警燈駛離酒店。
夏大雨苦不堪言,四處張望。
他的視線停留在駕駛員身上。
那駕駛員有些面熟。
一下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突然,一道火花閃現——
“剛子!錢剛!”夏大雨叫道。
駕駛員從後視鏡看到他,大吃一驚:“夏——大雨,怎麼是你?”
——浩子的哥們。他們一起喝過一頓酒。
閒城賓館那案子也是他辦的。
“你們認識?”頭兒問道。
錢剛說:“認識。”
夏大雨心裡點燃了希望:“剛子,我真沒幹那事。”
剛子靠邊把車停下:“具體怎麼回事?”
其中一個男的把大致情況說了。
“你真沒碰她?”錢剛問。
“絕對沒有!”夏大雨回答得斬釘截鐵。
“哥幾個,給個面子,能不能把這位朋友給放了?”錢剛跟那幾個男人商量。
“既然是你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頭兒說。
“只不過什麼?”
“也不是我們跟他過不去,只是上頭有人要抓他,我們也沒有辦法。”
“啊?”幾個人都吃了一驚。
“放不了?”剛子問。
“真放不了。”
剛子苦笑著搖搖頭。
愛莫能助。
他鬆了剎車,警車復又前行。
車開得又快又穩。
“你剛才說,上頭有人要抓我?”夏大雨問那頭兒。
“是的。”
“誰要抓我?”
“是分局的人。”
“為什麼?”
“我們只是執行任務。任務是分局呂副下達的。”
“所以,我們現在是去分局,而不是所裡?”
“是的。”
“我什麼地方得罪分局的人了?”
“不知道。”
夏大雨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是看在浩子和剛子的面子上才跟你說這些。兄弟,對不住了!”頭兒說。
也就是說,今兒無論他有沒有做壞事,都要被送到分局了。
難說從他到酒店拿出身份證的那一刻起就被盯上了。
夏大雨心往下沉。
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專題報道,讓很多場所都關閉了很長一段時間。
對!肯定是這樣!
他動了別人的乳酪!
利益鏈上的人對他懷恨在心,伺機打擊報復呢!
想明白了這些,他心裡更驚。
怕是要把他往死裡整呢!
“我要撒個尿!”夏大雨叫道。
“就撒在褲襠裡吧。”頭兒說。
“我要跟家裡打個電話!”
“不行!”
所有的路都斷絕了。
實在是走投無路。
只能任人宰割。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小美突然躥起來,撲向了剛子。
剛子拼命去護方向盤。
有人大叫:“小心!”
但還是晚了,警車帶著尖銳的剎車聲,衝上了路沿石,撞在了一棵樹上,發出“嘣”一聲響。
“瑪德!”頭兒罵罵咧咧開啟門下車檢視。
機會來了!
夏大雨用力一掙,跳下車去……
顧不得身上有沒有傷,他拼命地跑了起來。
一直跑,一直跑……
“站住!”後邊有幾個人在追。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
“再不站住就開槍了!”後邊的喊。
夏大雨拐了個彎,跑進一條小衚衕。
左繞右繞,也不知繞到了哪裡。
後邊的人似乎沒有再追來。
也或許是受了傷呢。
夏大雨辨認了一下方向,不敢在大路上走。
於是,又一頭鑽進了小巷子裡。
好在夜已經很深了,沒有碰到什麼人。
燒烤攤和計程車都已經歇工了。
他索性放慢腳步走了起來。
就像黑夜裡的一隻野狗,在巷子裡遊蕩。
冰涼的手銬把他的雙手鎖在前面。
這影響了他的發揮,不然,他可以跑得更快。
高中、大學時候,他一直都是跑步冠軍。
現在,他身上什麼都沒有。
證件、錢包、手機,還有膝上型電腦都被收走了。
不敢回酒店,也不敢回家。
也不想去找江豔豔。
就算餓死在外頭,凍死在外頭,他也不會再去找她。
頭有點痛,應該是撞在了前排座椅上。
有黏糊糊的東西流下來。
也不知是血還是汗。
就這樣走到天亮也不是個辦法。
派出所和分局的民警說不定正在四處找他。
也不知走了多久,又累又餓又渴。
來到了一個小區,走進了一個樓棟。
在一戶人家門前。
夏大雨摁響了門鈴。
摁了兩遍,有人來開門。
他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