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和京聽了這話後,並沒有立刻回應,而是默默地凝視著周大人。
周大人見狀,心中暗自思忖道:“看這情形,想必此事非同小可啊!”
於是,他微微頷首,向身邊的僕人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退下。
僕人們心領神會,紛紛躬身施禮後離去,整個房間裡頓時只剩下了周大人與孫和京二人。
此刻,屋內一片靜謐,甚至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周大人靜靜地坐在那裡,耐心地等待著孫和京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但孫和京依舊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著如何措辭。
終於,在經過一番內心掙扎之後,孫和京緩緩抬起頭來,眼神堅定地望向周大人說道:“我父親那裡突生變故,情況十分危急。原本,作為長子的大哥心急如焚,打算親自前來處理,但無奈按照朝廷律令,當值不得輕易擅離自已所管轄的地區。在這種情況下,大哥實在無法脫身,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最終決定派遣我前來拜會周大人,希望您看在我們家的面子上,能夠施以援手,幫助解決眼前的困境。此次前來叨擾,還望周大人多多包涵。”
周大人微微眯起眼睛,語氣平靜地回應道:“哦?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竟然連孫家都感到棘手了呢?要知道你們孫家可是你們松江府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啊!雖說本人在這南京城略有些名望,但若論及朝堂之上,恐怕還是難以與那京城裡的權貴們相提並論啊!畢竟他們才更有機會直接向天子進言吶!”說罷,他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已能力有限。
孫和京聽了,心中暗自思忖,若不把此事原委講明白,周大人怕是難以給出明確答覆。於是他定了定神,伸出手蘸取杯中之水,在桌面上輕輕寫下兩個字——“兵變”。
周大人瞥見這二字,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聲音顫抖著脫口而出:“莫非是令尊大人?”
言語間滿是驚愕與詫異。
孫和京默默地搖搖頭,然後迅速將桌上的字跡抹去。
他略微垂首,壓低聲音回應道:“並不是我父親,這些人乃是受我父親之命前去支援遼東的,半路反叛,正要殺回父親屬地。如此一來,此事定然與我父親脫不了干係。父親鎮壓叛軍倒是手到擒來,但是朝中必定不會輕易的放過我父親。好在此前府上曾以父親之名在松江府開設粥棚,施捨米粥和糧食,拯救了眾多流離失所之人,在百姓心內頗具善名。現今唯有寄望於您數日後能夠替我父親撰寫一道奏本,向陛下稟報父親的善行義舉,這也算是給我父親的脫身增加一點勝算。近日,我們亦會在南京城郊外佈施稀粥,並拜託父親的故交們也呈遞奏章,務必確保不會連累到周大人您。”
周大人聽聞此言後,也明白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也怕其中另有蹊蹺,在心中又反覆的權衡了一番。
儘管他與孫和鼎曾一同求學,但這同窗之情怎能夠比得上自已光明的前程呢?
他深知一個道理:在官場上行走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尤其是自已侍奉了一個生性多疑的皇帝。
他沉吟了片刻,點頭答應了下來,說道:“過幾日,我要上述職的題本,會將奏本一起置於其中,但是陛下能不能看到,我就不保證了。”
“周大人放心,其餘的事我大哥都會安排好的。”孫和京得到了確切的回答笑道。
周大人也笑了:“你大哥在我們那一屆學子裡面雖然不是學問最好的,但是也是為人穩重,交友無數,相信你們家這次也可以輕鬆的度過難關。”
“當然,大人的善舉我們孫家也是沒齒難忘,您家大郎晉升之事,我大哥也會安排一二。”
說罷,二人相視一笑,也不再繼續提剛才的事情。
又說了小半個時辰,孫和京提出離開。
周大人忙安排僕人去叫孫蓁蓁。
孫蓁蓁和週三姑娘年紀相仿,平時也都是沒有什麼玩伴,周姑娘的性格也很大膽,聽了孫蓁蓁的見聞,二人頗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
等到孫蓁蓁走的時候,二人還在約定下次見面的時間。
很快孫蓁蓁就和孫和京離開了。
周大人特意的將女兒叫過來,仔細的詢問了孫蓁蓁和她聊天的具體細節,確定其中沒有真麼有用的東西,就讓她回去了。
然後特意派人去調查了一下山東叛軍的事情。
這個事情其實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畢竟孫元化知道後,再寄信回家也需要一段時間,但是南方知道的人還是很少,周大人打聽了三日才將事情打聽清楚。
考慮到裡面還涉及到東林黨人,周大人的奏章就寫的有些微妙,並不去太過誇讚於孫家的善舉,只是列舉了很多人家都施粥放糧,孫元化的名字被列舉其中。
不知道孫和鼎知道了周大人的做法會不會對這個 同窗之誼反思一二,或許他心內也不太相信周大人,所以才讓孫和京單獨的拜訪。
這邊孫和京還以為周大人會鼎力相助,並不知其他。
他正在大嫂趙氏的位於南京的院子裡準備著施粥的東西。
這次他和蓁蓁輕裝上陣的過來,只帶了侍衛四人,小廝四人, 和蓁蓁的兩個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加上父女二人,一行十六個人,雖然侍衛們騎馬,但是兩輛馬車裝的都是人,也帶不了多少東西。
孫和京這兩日一直在採購東西,選定施粥的位置。
雖然南京城周圍的流民很多,但是施粥的攤子也很多。
這些權貴們這個時候的也不想在城裡看見流民,就派人在城門外面施粥,將流民隔絕在城外。
這樣南京城還是那個聲色犬馬,富麗堂皇的城池。
像之前想要打劫蓁蓁的那些流民就是一些最早到達南京城的人,他們混進了城內,每日要飯,請求權貴們的施捨,已經比城外的人吃的多得多了。
孫和京花了兩日就找好了施粥的地方,他特意的選擇了沒有皇親國戚的北門,這邊正面流民,只有幾個小官在這施粥,每日給的東西也都不多,不到中午就結束回去了。
孫和京也打算施粥半日,粥米不稠,東西限量,即不打眼,又能給孫元化在應天府尹那留個善名就行,畢竟應天府屬於直隸,而應天府尹可以上達天聽。
施粥的東西也都置辦齊全了,也在南京城買了一些高價糧,再加上蓁蓁仙府裡之前買的糧食和仙府出產,施粥十日已經不成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