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知道，半個月原來可以有那麼漫長！
好在小川之後迷上了打紅拐彎，（我們這裡一種紙牌的玩法）他顧不上來找我們的岔子了。
紅拐彎是一種特別容易讓人上癮的遊戲，小川又是那種對賭博特別容易上癮的人。自打上次他出獄那會兒輸掉三千多塊錢後，我一見他打牌就和他吵架，倒也收斂了不少。
還有就是繼上次買彩票又輸了六千塊錢，可能也自知自己沒那個賭命吧，小川和人打打小麻將的次數都變少了。
我以為這樣日子也能過下去了。
這些年來，我對男人的期望值已經越來越低了。不家暴不賭博，交一點差不多的生活費就行了。
看著小川天天去打紅拐彎，比皇帝上早朝還上心，我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是我又不敢說他，生怕他呆在家裡又看我們不順眼。所謂兩權相害取其輕，相比他在家找茬，還是讓他去打紅拐彎吧。
每天早上，小川把飯菜弄好後，吃完飯就去打牌了，晚上也去。等他打完牌回來，歡歡早就睡覺了。
因為紅拐彎，家裡達到了空前的平衡。
中考的成績總算是出來了！
歡歡以兩分之差沒考上大市裡的重點中學，而他們班上，都有五個人考上了，歡歡真的是發揮失常了。
說起來歡歡其實也是趕上了好時候，從他們這一屆開始，大市裡的重點中學面對縣城招生了。我以為歡歡穩穩可以考上去的，可是卻差了兩分。
差了兩分其實也還是有機會去唸的，差十分以內的都可以，但是得多交8000塊錢。
“媽媽，我這次是失誤，要不你還是給我一次機會吧。”歡歡懇求我。
這可真的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我也想讓歡歡去市裡的重點中學讀書，可是我手上根本就沒錢，還欠了外債呢。而且去大市裡讀書，還得住校，生活費啥的也高出來了很多，壓力確實挺大的。
但我也想給歡歡一個機會，還是先和小川商量吧！
小川回來也有那麼久了，也該出去賺錢了。如果他每個月能固定拿一些錢回來，我就先再去借八千塊錢給歡歡讀書，我覺得我們勉強也能承受得起。
“哎呀，去什麼去，是金子在哪都會發光。”
小川的回答震到我了！
我以為他肯定會支援歡歡去大市裡讀書的。
“那你拿這顆金子去試試，把他放淤泥裡埋起來，看看你能不能看到它的光芒。”我把手上的戒指（小川給我買的訂婚戒指）退了下來要遞給他。
“你這是強詞奪理，這哪有可比性嘛，你就知道啥啥都慣著她，她要天上的月亮，你也給摘下來？她自己真要有那個能力，在哪讀書還不是一樣的。要我說啊，目無尊長，在哪讀書都沒用。”
聽著小川的有力反駁，我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看來歡歡不樂意給奶奶的打電話這個事，她爸還耿耿於懷呢！在他眼裡，歡歡去哪所學校讀書不重要，還不如給她奶奶打電話重要。
歡歡去市裡讀書的計劃基本無望後。歡歡心裡難受，我也無比難過！我讀書那會兒挺難的，我以為等我有了孩子，我會給他比較好的生活，結果呢？
再看小川，真的是挺不順眼的了。
“就算歡歡不去大市裡讀書，那你是不是也該出去賺錢了呢？咱家現在什麼情況，你也不是不清楚。”
我已經不想看到小川在家裡晃盪了，有什麼好休養的，誰不是賣力的在活著，他為這個家又付出了多少？
“我早就想出去了，只是我還不知道出去幹什麼。”
“去打蟲啊，船都買好了，你不去打蟲還能幹什麼？”
“我已經不想去打蟲了，小弟被淹死，我有心理陰影。”小川說，“我想把船賣了，再做點別的。”
“可你天天在家，怎麼賣船？再說了，你那個出了事故的船好賣嗎？”
“我也不知道，過幾天我出去看看吧。”
小川繼續留在家裡扎我的眼！
那天，我有些頭疼提前關了店門回家，剛走到家門口的衚衕裡。剛好看到小川在數錢給人家，不用說，又輸錢了。
那一刻，心裡的頭的怒火直衝腦門頂，我走過去一把就把牌桌給掀了，邊掀邊罵“我操你大爹，一天天的就知道打牌，打牌你有錢輸，送娃讀書你叫窮。”
這句罵人的話是東北話，我經常聽小川罵，應該是他跟東北人學的，反正被我也用上了。
當潑婦的感覺真好，積攢多年的怨氣終於噴薄而出。
“娃沒有書讀了嗎？她自己沒考上大市裡的重點，能怪我？”小川說得理直氣壯。
“那還不是拜你所賜，要不是你給她精神壓力，她會發揮失常差那兩分？”小川對歡歡不給奶奶打電話的事耿耿於懷，我同樣也耿耿於懷。因為氣憤，我加大了撒潑的力度，“屁本事沒有，還要裝逼當孝子，好像打一個電話就能救你孃的命似的。”
我一邊撒潑，一邊動手，桌子上的牌也被我撕了個稀爛。我知道小川愛面子，他害怕別人說他怕老婆。越是混得不好的男人，越害怕別人說他怕老婆。我偏偏就不給他這個面子，我甚至把他最難堪的一面露在了陽光底下，讓他裡子也扯了個稀爛。
“你這個瘋婆娘。”小川衝上來就給了我一耳光，“我讓你撒潑，我讓你撒潑。”
“有種你再打？”摸著發燙的臉，我的眼裡也能噴出火來。
被我這麼一激，小川又揚起了手，“你當我不敢嗎？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瘋婆娘。”
懵了半天的牌友們，終於反應過來了，趕緊拉住了小川，“有話好好說，打人可不對呢。”
我知道牌友們是為了不讓事態擴大，背後不定會怎麼說我呢！我見過太多的牌鬼都這樣子了，哪個牌友的老婆反對男人打牌，就背地裡說人老婆壞話，也嘲笑男人怕老婆。
所以，小川才會對我撒潑深惡痛絕。
回到家後，我和小川都不解氣。
小川可能也覺得自己打人還是過分了，但又下不住面子道歉，說道，“有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說嗎？非得在外人面前丟人現眼。”
“離婚吧。”我說，“還記你上次打我嗎？我說過你再碰我一個手指頭試試。”
“可這不都是你逼我的嗎？”小川叫囂著想要甩鍋。
“對，都是我逼你的。要不是因為我逼你，你早升官發財了。”我嘲諷道。
小川最煩的就是我的嘲諷！
“我日你先人，遇上你，我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你把我的錢整掉就算了，害我做事還事事不順心，混成現在這個模樣，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麼？”
“所以，離婚吧，我們不想再連累你。”
小川一吵架就說我弄丟了他的錢，這個事就算了，好歹也是事實。我最煩的是小川動不動就說他是為了我們這個家。
他為這個家到底創造了什麼價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