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夢，他是誰？”大高個先發制人，指著小四川問小東北。
“他是誰關你什麼事？”小東北白了他一眼，“你得先問問你自己是誰，來這撒野……”
小東北話還沒說完，旁邊那個小男孩卻“嗚嗚嗚”哭著撲了上來，“媽媽，你怎麼那麼久沒來看我啊。”
小四川算是明白啥意思了，但他還沒來得及質問小東北，臉上卻被大高個揍了一拳，“我看這個人就是你的姘頭，沒跑了。”
大高個罵罵咧咧著還要來揍，小東北衝過來護著小四川，衝著大高個罵道：“你瘋了啊，什麼他是我姘頭，他就是我爺們。”
“你個不要臉的臭婆娘，居然敢當著你爺們的面護野男人，看我不收拾你們。”說話間，大高個又要來揍小四川。
小四川抹了抹嘴角的血，此刻，他也顧不上什麼疑問了，男子漢大丈夫可殺不可辱。得先還上這一拳頭再說。
可小四川哪裡是大高個的對手呢？他還沒還上手呢，被大高個輕鬆地拿捏了雙手，又一拳頭砸在了小四川身上。
趁著大高個在罵罵咧咧的當兒，小四川衝進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出來。這是他在火車站混練的本事，手上拿著傢伙能給自己壯膽。打架這個事，先打贏再說，別的後面再處理。小四川提著菜刀出來的時候，大高個早已被看熱鬧的人拉了開去。
也虧得是拉了開去，不然熱血上頭的小四川，照著大高個一刀砍下去，會出現什麼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正如小四川說的，無論是怎麼吵架，解決問題還得是在桌面上。在眾人的勸解下，大高個暫時離開了餐館。
小四川這才算明白事情的梗概。
姜小夢在去廣州之前，就已經和大高個未婚生子了。也是年齡小不懂事吧，後來，姜小夢覺得她和大高個不合適想要分手，大高個卻死纏著不放，姜小夢才動身去了廣州。兩年前，她和大高個達成了分手協議，娃兒給大高個，姜小夢出兩萬塊錢撫養費，誰料大高個拿錢後，又反悔了，繼續又來糾纏姜小夢。
小四川則像吃了個綠頭蒼蠅餡兒的包子，乾脆吃下去也就算了，關鍵是這嚥下去了一半，卻發現手上這半個包子有半隻沾著屎的蒼蠅尾巴，著實讓人噁心。
主要是這個事小四川也沒聽小東北提個半個字！
哼，記得第一次要和她做那事，她還忸怩著要拒絕，顯得自己很高尚似的。
小四川鐵青著臉！
“怪不得只要問你家庭情況，你總是躲躲閃閃。”
“對不起，我主要是太在意你了，怕老早告訴了你真相，你會離開我。”小東北嚶嚶地哭了起來。
小東北這一哭，小四川的心也軟了下來，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你能保證他之後再不來打擾你嗎？”
“那腳長在他身上，我又如何控制得住呢？但我保證，我肯定不會和他有啥關係。”小東北一臉的楚楚可憐。
小四川倒抽一口涼氣，這不等於啥也沒說嘛。就算是小四川不介意自己娶了個二鍋頭；就算是小東北也不願意和大高個發生關係，可這樣子過下去，大高個能不來騷擾他們嗎？他們之間畢竟還有一個孩子的紐帶。
但是真的就那麼分手，小四川其實也還是捨不得，畢竟有了三年的感情，畢竟一起經歷過血雨腥風。
“把店子轉讓出去，跟我走。”小四川命令小東北。
“這樣著急轉讓的話會賠很多錢的。”
“哪怕這個店不要了，咱也可以東山再起的。”
“可今天的廣州火車站再也不是從前的火車站了。”小東北輕輕地說，“東山再起談何容易。”
“那你到底走還是不走？”小四川已經很煩燥了。
小東北緊緊地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我再問你一遍，你走還是不走？”小四川發了最後的通牒。
“不是，你聽我說……”小東北發出哀求。
“我操你大爺的，我還聽你說個屁啊。”沒等小東北說完，小四川打斷小東北的話，“啪”給了她一耳光，頭也不回地走了。
媽呀，聽得我眼睛都不帶眨的。這是小四川的故事嗎？比電視劇還狗血、也比電視劇精彩。
不過，我還有好多地方沒聽懂。
沒事，不懂就問，上學那會兒老師是那麼鼓勵我們的。
“你就那麼走了？那店子投入的錢呢，十萬塊錢呢。”我這個囊中羞澀的人，最關心的永遠是錢的去向。
“不要了，給她了，給了她一個大嘴巴子也算是兩清了。”小四川輕描淡寫道。
媽呀，十萬塊錢呢，照我三百塊錢一個月算，我得不吃不喝攢上三十年。我心想，誰給我抽幾耳光給我一萬塊錢我都心滿意足了。這些人的錢難道真的是大風颳來的？
不行，我還是想跟小四川去火車站混。十萬塊錢就那麼輕飄飄一句不要了。我上學那會兒，幾毛錢都摳摳搜好半天呢。我同學找了借了一塊錢忘記了，我本來也不好意思管她要，後來我都還是要了回來的。
“你咋就那麼大方呢？十萬塊錢呢。”我不好意思在小四川面前說別的，只得裝得一本正經。
“說不心痛也是假的，但是這個錢要回來的話真的很麻煩。首先，得把店子轉讓出去才可以拿到現錢，可那麼大一個店子，哪是說轉就能轉出去的？還有，小東北不肯跟我走，這說明什麼？誰知道他和大高個是不是在唱雙簧？如果真的如她說的那般，她為啥會讓我在她老家投資餐館？……”
“意思是小東北從一開始就是故意騙你的？”我怯怯地問。
“誰知道呢？”小四川一臉痛苦。
這江湖的水可真深啊，我完全想不到會有那麼複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問啥了。
“算了，畢竟我是愛過她的，錢我可以再掙。我也不想和別人共老婆，繼續留在那，只會讓我更痛苦。”
“你的意思還是被騙了？”我還是理解不了，我這不依不饒的性子一定是隨了我媽。
“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呢？反正那個錢追不回來，我也不打算追回來了。”
我似乎也有點懂了。
我甚至對小四川充滿了崇拜。
在我們大農村，情侶分手，不要說十萬塊錢了，（沒有人有十萬塊錢）哪怕是一千塊錢，都會撕得很難看。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是曾經相愛過的戀人，那吃相分明就是仇人啊。
再看看小四川，嘖嘖嘖，太豪氣了，這才是大男人應該有的樣子，也應該是愛情該有的樣子。找老公不就應該找這樣的男人嗎？
真替小東北惋惜，居然放棄了。
到底我也還是稚氣未脫，那時我根本不懂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掏心掏肺，其實那就是在暗示、在表白了，不然，人家跟你費那個精神說自己的隱私啊。
我這個二愣子哪懂這些。雖然我對愛情也是充滿了憧憬，可我一個灰頭土臉的農村丫頭，長得又不好看，誰會對我上心啊。哪怕是電視劇裡的強搶民女，哪一個民女不是花容月貌呢？
直到小四川明明白白向我表明心跡的時候，我整個人有些驚慌失措。
對，就是驚慌失措。
我不是長得醜嘛，我爸都是這麼罵我的。上學那會兒，很多同學都有談戀愛，可沒有男孩子喜歡我，我又醜又自卑，誰會喜歡我嘛。而且我也不敢去喜歡別人，怕被拒絕。
長得醜、自卑、玻璃心、假裝強大，窮矮矬女孩的所有特徵，我一個沒少。
其實我暗地裡是喜歡小四川的，但我哪敢表現出來啊。
談戀愛這個事，女生不得矜持點嘛，得等男孩子來追，不是嗎？那個時候我的認知就是這樣子的，哪懂得很多強大的女孩，在愛情裡同樣早先佔據了主動權。
那時候的我，連件好看的衣服都還沒有呢。
我還想著我也要慢慢改變，像很多女孩兒一樣，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談一場熱烈的戀愛。
可這……這，小四川真的向我表白了，愛情突然從天而降了，猶如一聲春天的驚雷，春天來了。
狗尾巴草也感受到春天來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招架不住，根本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