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被我爸打得紅腫的半邊臉,我媽眼睛也變得血紅,感覺隨時能蹦出燃燒的火苗。疼,估計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應該還是氣。想想也是,我媽為了我爸連工作都辭了,她對我爸抱了多大的希望啊,結果我爸倒好,不護著她就算了,還打她,我媽不給氣得吐血才怪。

我媽便和我爸據理力爭。

無論哪個年代的女人都是這個樣子的:和男人吵架,總喜歡爭個是非對錯。

女人認為自己沒有錯,男人是因為衝動才冒犯了自己。男人只要意識到自己理虧,就會放低姿態給女人賠禮道歉的。那麼,再有天大的氣,事兒也就翻篇了。有的男人想息事寧人,很快就會給老婆說上幾句好聽的話讓女人消氣;但也有很多男人如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我爸是後者,他是不會輕易給我媽認錯的。倒不是我爸不會哄女人,他那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不然我媽怎麼著了他的道背井離鄉遠嫁呢。主要是我爸也有他的想法,他得揚名立威。否則日後傳出去了,別人說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他的顏面又何存呢?

可我媽也想要面子。

於是,吵了半天,我爸拒不道歉。我媽又沒面子又委屈,嗚嗚咽嚥著說要告訴外公。

那個年代,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我媽是遠嫁,在婆家受了委屈,你再吼孃家人也聽不到,我媽只得賭氣回了孃家。

我媽這可是賭氣回孃家,我爸自然不會陪伴她。從大山裡往外走,我媽差點迷了路,一路跌跌撞撞,總算是走出了綿延起伏的大山。

看到風塵樸樸歸來的女兒,外婆還來不及高興,卻得知女兒受了天大的委屈,於是,也陪著我媽開始唉聲嘆氣。

外婆說;“苦命的閨女啊,你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外公啪嗒啪嗒連抽了兩杆子旱菸,狠狠敲了敲煙桿,問我媽,“阿蓮,要不你和培松離婚吧。”

外公這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把我媽的眼淚都給驚了回去。

那個年代離婚可不像現在那麼稀鬆平常,那可是很丟人現眼的,更何況我媽還是二婚。由此可見,外公外婆有多寶貝他們的女兒。

然後我媽回來了,外公陪著她。因為有孃家撐腰,我媽在我爸面前也變得傲嬌了起來。

我爸沒想到我媽真的那麼倔,因為這麼一點小事把那麼遠的孃家人都管過來了。本來,我爸只是想給我媽一個下馬威,他才不想和我媽離婚呢。他費盡心思忽悠過來的老婆和他離婚了,那豈不前功盡棄了?

我爸見勢不妙,趕緊給我外公說好話。

外公回過頭來問我媽自己的意思。本來我媽還想犟嘴,肚子裡的寶寶踢了我媽一腳,我媽心裡一驚。她已經把工作辭了,離婚的話,就意味著肚子裡的寶寶不能生下來。孃家能收留她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不可能再給她養一孩子。可她已經三十二歲了,她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再就是離婚名聲確實不好,她已經死了一個男人了,再離婚連帶著爹孃也臉上無光。

最後我媽還是妥協了。

小倆口和好,外公走了。

走的時候,外公給我媽留了點錢,勸我爸脾氣不要那麼壞,也囑咐我媽凡事要以大家庭為重。當著外公的面,我爸雞啄米似地點頭。

唉,舊式父母其實也都挺可憐的。最早的時候,外公不同意我媽跟我爸的婚事,可這成了一家人吧,又生怕得罪了我爸,只得忍氣吞聲。家暴這個事和出軌一樣,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外公不可能不懂得這個道理,可他到底還是太善良了。

外公走後,日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我二姐如期呱呱墜地。

畢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媽撫摸著二姐柔軟的小身體,那紅嘟嘟小臉蛋兒,像一隻半熟的桃,粉粉嫩嫩煞是可愛,我媽瞅得熱淚盈眶。

但是我二姐出生的很不是時候。

二姐出生在農曆八月初,本來那是一個豐收的季節。但我們家不是在大山深處的半山腰嘛,氣溫相對要低一些,所以我們那的稻子比山外的成熟期起碼推遲了半個月。

儘管我奶奶精打細算,家裡的糧倉還是早早見底了。我媽坐月子連一碗正經的飯都吃不上,生產隊倒是額外給我媽分了一斤茶油,但那也只是杯水車薪啊。

好在外婆又翻山越嶺地從她家拎了雞、蛋,還有大米。

彼時,我舅媽也在坐月子,外婆實在是不能留在我家太久。我爸在電站上班,因為路途遠也不能天天回家,伺候月子的事情就託付給了我奶奶。

但我媽發現我奶奶端上來的飯菜卻沒有幾塊雞肉,明顯雞肉讓我奶奶剋扣下來貼補家裡了。

因為營養不良,我媽嚴重奶水不足,我二姐餓得嗷嗷直叫。我媽不幹了,她孃家拿過來的糧食,憑啥剋扣?於是,奶奶再燉雞的時候,我媽全程盯著。

奶奶火起,說一天到晚伺候月婆子累得半死,還把她當賊防,這算個什麼事?碗裡雞肉倒是多起來了,但我奶奶也撂挑子不幫我媽幹活了。什麼月婆子不能沾冷水,我媽也顧不上了,總不能委屈剛出生的娃娃啊!

因為坐月子,婆媳矛盾逐漸顯露出來。

我爸一回來,奶奶和我媽爭相向他告狀。

雞是我媽孃家帶過來的,加上我媽在坐月子,我爸倒也沒有明顯偏著奶奶。我媽呢,也因為要求助於奶奶,也不敢加油甜醋誇大事實。奶奶也怕我媽真的鬧離婚,有些事也就忍氣吞聲了。

整個月子,雖是暗流湧動,但表面還是風平浪靜。

出完月子的第一件事,我媽就鬧著要分家。

“分什麼家?一大家子一起,熱熱鬧鬧的多好。”我爸說。

四世同堂的一大家子,熱鬧確實是挺熱鬧的,但我媽不想要這份熱鬧,她更想清清靜靜地過自己的生活。

但我爸絕對不會同意分家的。

他是長子,也是長孫。那個年代的人,信奉長兄為父,長嫂為母,更何況爺爺身體一直不好,我爸得擔起一個家庭的重任。他是家裡的主勞力(電站上班是算滿工分出滿勤的),他分家出去的話,爺爺奶奶的擔子就更重了。而且之前他忽悠我媽的時候,說的是他和前妻的倆娃是跟著爺爺奶奶的。以他對我媽的瞭解,分家我媽肯定不會要那倆娃。爺爺奶奶自己一大家子就弄不過來了,還把自己倆娃扔給他們,我爸自己良心也過意不去。

可我媽天天鬧騰,大有不分家就誓死不休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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