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初,我爸被公社派到離家幾百裡外的一個外縣搞三線建設。駐紮在當地一個蔣姓人家裡。

我爺爺身體不好,我爸是老大,所以他從小養成了勤快的習慣。勤快的他來到外地,不只是在工地上肯幹,下班後也不會閒著,得空就幫助蔣家的人劈柴挑水。

蔣家的人對他自然是稱讚有加。

我爸不只是勤快,還能說會道,長得也很帥氣,更重要的一點是單身。這麼好的男人,那家女主人就動起了心思,因為她有一個遠房表妹也是單身,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女主人就牽線把我爸介紹給了她表妹,也就是我媽。

我媽是個年輕的寡婦。她之前嫁的男人是在供銷社上班的一個知識分子,因不當原因被打成了右邊那一派。之後,又扛不住各種言論抨擊氣得生了病,最後吐血身亡了。我媽心灰意冷,打算獨自一人了卻殘生。

那個年代的人還是很保守的,很少有人敢獨身,一個年輕的寡婦實在是太過扎眼。我媽守了幾年寡,讓很多長舌婦們忙得不得了,說我媽剋夫的、說我媽不能生育的……甚至我媽和男人多說幾句話,都會讓他們的老婆感對我媽充滿了敵意。外公外婆的壓力也很大,不間斷地給我媽做思想工作,說走的人走了,活著的人還是得向前看。

不得已我媽放話,嫁人也行,只是再也不想找啥知識分子了,找個靠譜的普通人過日子就行。

所以,她表姐一見到我爸就琢磨上了。

我爸,31歲,喪偶,雖有倆孩子,但勤勞肯幹,能寫會算,長得也帥。

我媽,31歲,喪偶,無孩,長相甜美,在農機站食堂裡做事,識文斷字,頂得起婦女半邊天的名頭。

多般配啊!

於是安排我爸媽在蔣家見了個面。

我爸大喜過望,這就像戲裡唱的:天上掉下來個林妹妹!不對,比林妹妹好,林妹妹好看是好看,但太弱不禁風了,而且還動不動就哭鼻子,不適合給窮人家當媳婦,我媽健碩著呢。

我媽對我爸的印象也挺好的:這男人長得真像《智取威虎山》裡的楊子榮,那麼的英氣逼人。但我媽已經不是少女了,得知我爸有倆娃後,遲疑了。後媽難當的道理她懂。

可我爸能說會道啊,他說,“倆娃有爺爺奶奶帶,不用你操心。你看,孩子媽都走好些年了,為啥我還能出來修三線?還不是因為有爺爺奶奶帶孩子……”

我爸這個人吧,高興的時候,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出段子。比如他在地裡種菜的時候,他會冷不丁冒一句:“我要去報案了。”旁邊的人肯定會問他啥事,他說,“四季豆的藤蔓打架了。”惹得別人哈哈大笑,而他不笑。我爸只讀過兩年書,但他聰明好學,認得很多字。如果不是因為家裡窮,讓他好好讀書,也許他的命運就不一樣了。

我媽本來就對我爸有好感,哪裡扛得住我爸的巧舌如簧。我爸一展開攻勢,我媽就動搖了。我媽雖然自身條件不差,但真要找一個條件很合適的物件,並不好找。那個年代的人思想觀念保守,條件好的小夥子,哪裡會找一個寡婦呢?剩下那些個條件差的歪瓜裂棗,我媽又看不上。

我媽這一動搖,她的命運差不多也就定格了。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也許人的命運真的早就註定了吧,我們只不過是被命運裹挾著向前走。

相處了幾個月,我媽對我爸還挺滿意的。

話說我爸在修三線的時候表現真挺好的,鐵路上要把他留下來當骨幹培養。但大隊書記不同意,說生產隊上本來就缺人幹活,還把幾個能幹活的人都弄走了,隊裡還咋搞生產?大隊書記不同意鐵路的決定,我爸想留也籤不到字,只得聽從安排回家幫忙秋收。

那個年代的人真正是一切行動聽指揮,我爸就那麼老實返鄉了。假如我爸要是留在了鐵路上,他和我媽的故事,可能結局是另外一個版本。

但我爸返鄉了,我也只能寫現在這個版本了。

不管是走是留,對於我爸來說,支援修三線他也不虧,最大的收穫是找到了一個老婆,帶著她的糧票布票和幾百塊錢的存款,還有農機站拔給她的一千斤稻穀的票證。

糧票布票加存款,那時候的我媽絕對算得上是妥妥的富婆了。你想啊,我媽的男人沒了之後,她也沒有孩子的拖累,自己做著一份收入還不錯的工作,手裡自然有了餘糧。

我爸鐵路上的工作結束後,我媽也就跟著我爸回老家了。

那時候的班車只通到縣城,我爸的家離縣城差不多還有五十里地,下了車之後,就只能走著回去了。

一開始的時候還有那種黃塵滾滾的盤山公路,走著走著,公路沒了,成了蜿蜒崎嶇的羊腸小道。儘管有甜蜜愛情的精神支撐,我媽還是走累了,問我爸還有多遠,我爸說快到了。我媽跟著我爸繼續往前走,山一程水一程,走了一程又一程。

我爸一直忽悠我媽快了快了,走了大半天,總算是真的到家了。

原來我爸住在半山腰上,山如眉黛,我爸家的小屋恰似眉梢痣一顆。一開始,有點文藝範的我媽還覺得挺浪漫的。可她走進屋,還是有些驚呆了,一家老老小小十幾口人,就那麼幾間簡陋的屋子,我媽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家裡的東西那麼簡單,要是老鼠來了藏哪呢?

勞累了一天的我媽心裡又開始有些犯怵了。

但她的出現,樂得我爺爺奶奶一家人臉上都喜笑顏開。我媽被這一大家子的熱情感染了,尤其是我奶奶趕緊牽著我哥我大姐出來讓他們叫媽媽,兄妹倆個一開始還忸忸怩怩的,可能是潛意識裡對媽媽的渴望吧,居然真的叫上了媽媽。

我媽心裡瞬間柔軟了,畢竟她早就到了當媽的年齡了。加上家裡老老小小不停地說奉承話,說什麼“你和倆孩子真是太有緣份了”說什麼“會把你當親閨女”……我爸則在一邊含情脈脈地看著她,眼神裡盡是希冀。我媽的聖母心一上來,剛進屋那一瞬間的遲疑立馬滾出了腦海。

就這樣,我媽留了下來,也才有了後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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