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情況不太好,我覺著你還是趕緊回來一趟吧。”我對二姐說。

“啊,要緊嗎?”

“要不要緊的,我也說不上來。”

“那要不我把手頭這點事忙完吧。”

“你手頭的事能忙完嗎?等你忙完,媽都投胎了。”二姐不是嫂子,嫂子我不敢兇她。二姐,我不高興了我照樣撒潑。

人吶,真的是把最差的情緒給了自已最親的人。

“知道了,潑婦娘。”二姐對我不滿,就罵一句潑婦娘解氣,“今晚就來?”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我媽,狀態似乎恢復了一些,暫時應該是沒事了,“今晚太晚了,應該沒啥事了,明兒一早進來吧。另外,買點菜來吧,家裡沒啥菜了,媽這幾天胃口不好。”

天完全斷黑的時候,我媽說有點餓了,讓我給煮了點“蛤蟆撲水”(用幾勺粘米粉加水調勻後,用小勺子舀起來放入翻滾的開水中燙熟,迅速撈起,然後撒上一點鹽末、胡椒粉和蔥花,非常適合病重老人吃的一種食物),吃過之後,我媽的精神好了很多。

吃完之後,我媽睡著了。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看我媽比較平穩,我也準備睡覺了。

“火塘寶,你來陪我說說話吧。”我媽喊我,“我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我心裡一驚,走到我媽床前,“怎麼可能?媽,你這又好很多了呢。”

“我剛才默唸了下楊郎中,才好些的。”

“楊郎中是誰?”

“哦,忘記告訴你了,楊郎中是我的一個舅太公,生前是一個很有名的草藥先生,大家尊稱他為楊郎中。他臨死前說過,日後子孫後代遇上生命危險的時候,默唸他,可以撐過難關。”

我不知道我媽的舅太公有沒有這樣子的法力,但我相信信仰的力量。人有著一種強烈精神支撐的時候,真的可以創造奇蹟。

“那你以前也不跟你舅太公學學醫?”我陪我媽瞎聊。

“那時候我還好小,唉,我這輩子就是慫呢。不過,也好,也得了你們倆個女兒。你要多關照點你二姐哦,她現在倆孩子讀書,困難些。她以前條件好一些的時候,也挺關照你的。按理,你哥他們賣了林山,也應該拿點錢給你二姐的,她造林的時候還被蛇咬了,差點送命了呢。”

唉,我媽又在絮叨這個事。

“媽,你別說這個了,那也沒有幾個錢,說起來還得罪人。我會關照二姐的,你看,你生病我都沒有讓她出一分錢。平時她有個急用啥的,我也沒少幫她。”

“嗯,要是你弟弟還在就好了。之前我去找算命先生給他算過命,算命先生說他兩歲有一劫,說他現在應該很有出息呢。那個算命先生不夠厲害,厲害的算命先生不會算這樣子的死八字……”

弟弟到底還是我媽一生的痛,聽得我眼淚直流。

“弟弟早早走了也是他的福分呢,說不準他現在在那邊也已經有大出息了呢。”我安慰我媽。

我也在想,假如弟弟平安長大,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命運呢?我們家那麼複雜,而且他是一個男孩,還是庶子。皇室裡的嫡子和庶子的雄競多慘烈啊。當然,我們家沒有皇位沒有礦,沒啥好爭的。但是,皇室爭的是權勢,老百姓爭的是生存啊。

生存的競爭同樣激烈!

多少親兄弟小的時候情同手足,成年後處得不如陌生人。

好比現在的兩兄弟,娶老婆要房子要彩禮要車子,父母只給其中一個兒子,另一個兒子會同意嗎?這也沒有什麼皇位要繼承吧,還不是照樣不肯相讓。在我們大農村,為了爭一點財產,親兄弟成仇人的多得是。

很多人動不動就說又沒有皇位要繼承,說得好像除了皇位,什麼都可以不要了似的。

其實普通老百姓,婆媳關係,妯娌矛盾,一樣都是存在的。只不過皇室和百姓爭的點不一樣,性質其實差不多。

因為大家都想要好好地活著。

我弟弟大抵是感知到了他爭不贏,就早早撤回去了吧。(庶出的孩子,真要和嫡子爭利益,那可得子憑母貴。)我媽自已都不受待見,我弟弟想要出人頭地,談何容易)

“不知道他在那邊過得怎麼樣了,不過,我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了。”我媽幽幽地說。

“也許他早就投胎去了一個好人家了。”

“那樣更好,給我做兒子的話,實在是太苦了,你們都跟我受苦了呢。”

“這不都過來了嗎?現在不都好好的啊。歡歡和靜靜也都出息了。”我安慰我媽,儘管說起那些往事,還是挺心酸的。

……

“火塘寶,你先去睡吧,今晚我不怕死了。”和我媽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了一陣子,我媽對我說。

“好。”

我也想去睡了,不是因為困,因為蚊子太多了。我們家靠著山,初夏的蚊子肆虐,蚊香都頂不住,睡覺只能掛蚊帳。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一幕幕的往事在腦海裡飄飄蕩蕩。

我以為我媽應該沒什麼事了,但第二天一早,我媽又不舒服了,說就是心裡很難受,胸口悶,全身酸脹。

二姐還沒來,我喊我爸守著我媽,我去做早飯。

我爸表現特別好,守著我媽,噓寒問暖,此前可從來沒有那麼好過。

早飯做好的時候,二姐來了,卻發現小電驢上沒有菜。她買的菜應該是掉路上了,就剩下幾個水果,她從來沒那麼粗心過。

算了吧,隨便吃點兒。

我媽也吃了一點。

吃過早飯後,我媽睡了一會兒,二姐又在忙她的什麼人口資料。

吃過中飯後,我媽的臉色已經不對了,嘴巴的顏色成了醬紫,感覺嘴巴也變小了。二姐讓我打電話給嫂子,喊她回來。

“嫂子,媽已經不對勁了,你看能不能回來?”

“怎麼不對勁了呢?”嫂子問我。

“不對勁了就是不對勁了,我也說不上來哪不對勁了。”我真的都想罵人了,哪那麼多廢話。

嫂子可能感覺到我不高興了吧,說:“過幾天哲哲要打預防針,打了就回來。”

“哦。”我把電話掛了,心想,你愛來不來。

我媽不舒服,一會兒想拉屎一會兒想拉尿,卻拉不出來,只覺得全身痠痛,讓我給她捏肩膀,我坐在床上,把我媽扶在我面前捏啊捏。

也不知道是心靈感應還是啥,歡歡打影片電話來了,她剛從成都出差北京,在首都機場等計程車閒著,就打個電話問一下。

“外婆。”歡歡叫。

“哎,寶寶,你要保重身體啊。”我媽說,眼睛都睜不開了。

“外婆,知道了,你怎麼眼睛都睜不開了啊。”歡歡就開始哭了,歡歡一哭,我心裡就更難受,我把電話給關了。

我媽不讓我捏肩膀了,說想躺躺。

“火塘寶,打電話讓嫂子回來吧。”二姐又說。

“你不會打啊,要我打。”我沒好氣地嘟囔。剛才我都給她打電話了,也說清楚了媽不行了,她還要磨磨蹭蹭著不肯來,我才不想再和她解釋了呢。

“你們莫吵啊。”我媽囑咐,氣若游絲。

二姐翻了我一個白眼,自已打電話去了。

歡歡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我接通的同時,二姐和嫂子的電話也接通了。二姐說先讓嫂子看看我媽。

我心想,還不如多讓歡歡和媽說句話呢,歡歡是真的牽掛外婆,嫂子有那麼惦記嗎?但我還是跟歡歡說外婆需要休息,把電話又掛了。

可是嫂子喊我媽,我媽只是喉頭髮出了一點聲音,已經說不上來話了。

“讓媽休息下吧。”二姐把嫂子的電話也掛了。

我媽的枕頭有點偏,二姐要去挪。我說:“媽自已弄的,她覺得這樣舒服就隨她這樣。”

二姐也就沒動我媽了。

我摸了下我媽的手,好涼,順手掖了下我媽的被角。問:“媽,你冷嗎?你的手好涼啊。”

“嗯。”我媽“嗯”的含糊不清,感覺喉嚨裡卡著痰。

“要不,我去炒點辣椒,嗆一下,媽打個噴嚏就把痰吐出來了。”

自打我媽生病以來,這個痰一直困擾著她。主要是她沒力氣自已咳出來,好不容易咳出來了一會兒又有了,只有打一個噴嚏的時候,才會咳得徹底一些。

“嗆你腦殼,嗆著能舒服啊。”二姐罵我。

“我也就那麼一說呢,這不也沒更好的辦法嘛。”

我和二姐寸步不離地守在我媽身邊。不一會兒,我媽自已慢慢睡得很正了,呼吸弱且均勻。

又過了一小會兒,我聽到媽喉嚨裡似乎有那麼一點聲響,本能地伸手去探了下我媽的鼻息,已經沒有呼吸了。

“媽沒有呼吸了。”我對二姐說。

“啊”二姐也伸手來探,喊:“媽”。

沒有回應。

“媽已經走了。”二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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