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火塘寶,你怎麼在這燒灶火,你是孝媳,得去靈堂守著哭喪啊。 你在這待著,丟我們家族的臉呢。人家還以為我們家族不和,都沒人幹活。”

我心想,我不就燒了個灶火嘛,許家又不是什麼皇親國戚,丟什麼臉了?平時回老家不都是我燒灶火麼?

但我不敢和長輩頂嘴,也不敢說我是因為不會哭喪躲出來的,只得賠著小心說:“嬸子,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看熱水瓶裡沒啥開水了,大家又都在忙。我就順便來燒一點。你看我名字就叫火塘寶,意思就是我擅長燒灶火呢。”

在我們大農村,“燒灶火”是一個貶義詞,紅白喜事,這個粗活一般都是那種傻里傻氣的人乾的。

嬸子也被我逗笑了,“那我來燒開水吧,你去守靈。”

不由分說,嬸子接過我手裡的火鉗,我不得不起身又去靈堂。好在哭喪這個環節過了,接下來的環節是道人唸經。我等晚輩只要跪在靈堂裡磕頭就行了,這個比哭喪容易多了。

三天後,葬禮總算結束了,客人們都散了回去。

按我們大農村的規矩,葬禮結束,還得“復山”。就是老人過世入土三天後,至親的後輩還得在新墳上為亡魂舉行一個儀式。

現在的人生活節奏太快,很多人為了省時間,老人入土之後,跟著就復山了,叫復熱山,這其實是對亡人的不尊重,尤其是那種上了年紀的老人。

許平的老爹都是八十多的高齡了,肯定不可能復熱山,再急也急不了這一時。如果實在是沒空的子孫,也可以提前走。我和許平無所謂,反正是放寒假;老滿急也不好意思走,他陪老爹的時間少,本就愧疚;老二和老三當然也不好意思走。

如此,大家都可以留下來複山後再走。

“我是想要回去了呢,家裡沒空。”大姑姐說。

“你急著回去幹嘛?忙著回家燉豬蹄子嗎?”老二問。

“我要回去給小芹寄點雞蛋。”

“你要滾就快點滾,別在這礙我眼。這屋裡的女山(女兒)反正沒得靠。”老二發火了。

說到這屋裡的女山沒得靠,許平的臉色也變了。

老爹的葬禮,圓圓沒來,小芹也沒來。給老爹上祭,輪到孫女輩這一環,只能省了。自然就有好事者問:孫女和外孫女怎麼都沒來呢?

許平只得解釋說買不到車票。

正月初,你要說買不到出去的車票吧還有人信,回來的車票那不好買得很嘛。她們其實就是不想來,可能是覺得帶著孩子啥的太麻煩吧。

人不來就算了,禮也不帶一個,也不知道她們咋想的。是沒感情?可聽說老爹對圓圓和小芹挺好的呀。

不知道她們心裡咋想的。

我記得我爺爺過世的時候,我們家兄弟姐妹全部齊齊整整出現在爺爺的葬禮上,包括遠在外省工作的孫子孫女。

這個大姑姐也真的是,唉,不好怎麼評價她,就是挺不懂事的。也怨不得老二罵她,之前讓她照顧下老爹,她就不樂意,現在老爹走了,你女兒不來參加外公的葬禮就算了,這個時候你說要去給她寄雞蛋,你這不是找罵嗎?

同為孫輩,人家老二和老三,還有老滿的兒子就是都來了呀。

“你就那麼分不清主次的嗎?”許平也數落大姑姐。

許平是個女兒奴,因為大姑姐,圓圓也被老二連帶著罵了,許平心裡也不舒服。

又被許平這一數落,大姑姐這才閉了嘴。

搞得大家一個個心裡更加不痛快。

雪越下越大了。

老爹下葬的時候,天就開始下雪了,這本是吉兆,落金落銀呢。

可這雪不停地下,也很惱人。

畢竟正月了,不就該是下大雪的季節。

可這老天有時也不體諒人間疾苦,有什麼辦法呢?

好在大姑姐這個人也沒心沒肺,把她罵一頓,她還能沒事人似的該吃吃,該喝喝。

搞得我又挺羨慕她的。

聽許平說,他媽臨終的時候交待了他們兄弟,說就這麼一個姐姐,人又慫,讓他們兄弟多照拂著一點,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可我總覺得,是她不和你們一般見識。”我對許平說。

“好像也是。”

真的,把老爹送上山後,許平兄弟肯定不捨。

接下來的這三天,大傢伙也沒啥太多事,就聚集在一起聊天。

許平就感慨:“這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這人最後到底又要到哪去呢?”

唉,這誰知道啊!

“人就是從肚子裡來的,最後都要到土裡去。所以,過好每一天。”大姑姐接腔。

我一聽,對啊,人生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嗎?只不過是有文化的人說得比較文雅: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走,人生只剩歸途。

人生哪有什麼意義,不就是你想賦予什麼意義,它就是什麼意義嗎?過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可因為我們又都太在意得失,過好每一天,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天很快過去了。

因為下雪,半夜去復山的時候不僅寒風像刀似的割臉,路上也都是積雪。

天亮的時候,積雪更厚了。

這下好了,大雪封山,村裡的路出不去了,大家只能繼續滯留。

這回連老滿也有些急了,廠裡的很多事,還是不能離開他這個老闆的。

“老爹不捨得你這個滿崽,特意讓你留下來多呆兩天呢。”我安慰他。

“也是,老爹在世,我對他沒有盡孝。再留下來緬懷下也好。”

“不急,這天很快晴了。”

是的,大雪過後必有大晴。更何況春雪,凍不了太久的。

傍晚時分,出太陽了,雪開始融化,大家的心情不再那麼焦急。

可到了晚上,又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積雪太厚,融化得又太急,這種老式的瓦根本來不及消水,屋子裡開始到處漏水。

“這屋那麼漏,怎麼之前也沒老爹說?”我問許平。

“之前沒下那麼大雪,也沒有融那麼急,就不會出現這麼嚴重的情況。”

媽呀,床頂也開始漏了,晚上可睡哪啊!

大傢伙趕緊找來臉盆啊,桶子啊接水,可這根本不夠用啊。

許平和老二在樓上又加蓋了一層塑膠薄膜,屋裡才不那麼漏了,但邊邊角角還是有地方要滲水。

折騰了半天,直到氣溫下降,雪水又凍住不再融化,才真正止住了漏。

“看來,這種老式瓦是真的不行了,得換。”許平提議。許平對這個房子的感情是特別深厚的。當初,他們一大家子擠在幾間木屋裡,要有人有尾巴,能把尾巴擠斷。他工作後,家裡才開始修房子的,他一個月四十多塊錢工資,他自已就留十塊錢,其餘的全部給了爹孃修房子。

“父母都不在了,這房子還要個屁啊。”老三說。

“不要了,都不要了,你都當了好大的官了。”老二搶白老三,這個房子,老二也是出了很大的力的,那時候,他剛開始學做木工。

老三這個混不吝也是來找罵,這房子也算是父母留下來的祖業,老爹屍骨未寒,你就叫囂著說不要了,也不怕老爹爬起來敲你頭蓋骨。老家的房子肯定得要啊,這也是兄弟們的一個念想,日後掛親啥的,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父母不在了,老房子還在,兄弟姐妹的家就還在。

“我看,我還是把這個房子重新翻修了吧。”老滿說。

老滿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在外的遊子,天然有一種故鄉情結,我在外打過工,能理解。

“要修你修,我可不修。”一直不吱聲的滿嫂接腔了,“咱這日子過不過得下去還兩說呢,還翻修房子。”

時間彷彿一下就靜止了,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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