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病。”我嘀咕道。
我自已也不知道是在說堂弟毛病還是大姐有毛病。
“柱子找你什麼事？”我媽問。
“我哪知道什麼事！你那麼好奇你去問柱子啊。”我沒好氣地回答我媽。我媽好奇心強，又愛管閒事，老是當我的出氣筒。
“你呀，有話不會好好說嗎？”明明我都發火了，我媽還要數落我，我就更加心煩。
且不說我不知道具體情況，如果堂弟說的是真的，我又應該如何和我媽解釋？告訴我媽大姐騙我去做傳銷？當這樣子的攪屎棍，我腦子到底得進多少水呢？
“都跟你說了，我不知道什麼事，還要問問問，煩不煩啊。”
我正在心煩意亂的時候，電話又響了。我以為是堂弟打來的，正想找他問個清楚，掏出手機一看，是大姐的電話。
難道真的如堂弟所說，大姐要拉我去做傳銷？
“喂，大姐，什麼事？”我的語氣立馬變溫柔了。
這個世上，我對誰說話都能溫柔，唯獨不能對我媽好好說話。潛意識裡我知道只有在我媽面前才可以肆無忌憚，是對是錯，我媽都不會和我計較，我媽就是我的情緒垃圾桶。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活太難導致我有那麼多負面情緒。我媽喜歡管閒事確實招人煩，但別人的媽媽不也差不多嘛。而且，明明我也可以好好和媽媽說話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很多時候，我媽不過是嘮叨了一點，我咋就那麼不耐煩呢？應該是我自已需要一個情緒出口，這個出口除了我媽，我還能找誰呢？我又敢找誰呢？
只有找我媽，才不會產生任何我承擔不了的後果。
只有我媽，才會無條件地包容我。
大概這也是母親最偉大的地方吧。
都說後媽難當，其實親媽也難當，這種又是親媽又是後媽的媽更難當。
從小到大，我們家就沒安寧過，我就想著，我媽為啥不把我哥和大姐當成親生的孩子呢？我寧願她少愛我一點，家裡安寧一點。
多少年後，我才明白，很多事只是我幼稚的臆想。
可悲的是多年後，我也能保證給我媽一份衣食無憂的生活了，也能讓我媽體面地活著了，甚至我也知道我媽這輩子太不容易，我還是不能給我媽一個好臉色。
這個世上最難的事，是色難。
我想，還是因為我內心不夠平和，做不到自已消化自已的情緒，只能依賴我媽吧。
“火塘寶，我在山東想做一個專案。我覺得還挺好的，你來幫我參考下吧。”大姐在電話那頭邀請我。
若不是堂弟事先通知我，我真不知道大姐去了山東。我本就不是一個熱情的人，誰有事和我說就說，不和我說我一般是不會去打聽的。這兩個月我一直照顧我媽，別的事情我也懶得管。
“啊，你去山東了？”明明堂弟告訴我了，但我不能說出來不是。我對堂弟意見再大， 也不能把他給出賣了，這點原則我還是有的。
“嗯呢，我來一個星期了。在這想做一個專案，你快來幫我看看咯。”
“什麼專案？你先說說。”
“電話裡說不清楚，你來了就知道了。我住這條件還挺好的，兩房一廳。走出去不遠，就是大海，超級壯觀，你肯定會喜歡的。”
“你在威海？”
“對對。”
得知大姐在威海，我心裡有點底了。大姐進了傳銷窩子沒跑了。
說到傳銷，早在廣州的時候我就接觸過了。一個同事安利我的，我還跟他們一起去聽過課。就是一群人在一間屋子裡，聽人演講。演講的人宣傳他們的產品如何如何優質，咱是第一手拿貨的經銷商，我們只要發展下線，就能站在金字塔尖……
反正就是臺上的人唾沫橫飛，臺下的人群情激昂，整個屋子裡的人都熱血沸騰，發財就是下一秒的事情。
但我腦子很清醒。
那麼容易發財的事怎麼就輪上我了呢？要知道我可是連一次招工考試都沒參加過的人，人家考完了我才得知的資訊。還有，明明靠著徵文大獎為自已爭取了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卻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
難不成熟人帶我參加一個會議，我就起飛了？
別人在狂歡，我默默地退出了會場。
沒想到多年後，大姐又來安利我了。
要說這個傳銷也算是與時俱進了，都弄到海邊去了。海邊好啊，海邊對內地人來說，這本身就是一種誘惑。海邊還有海景房呢，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有幾個初次見到大海的人，不迷戀呢？
不過，我去海邊玩的時候，也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海邊當地的居民，住得離海並不近。我好奇問過他們，當地居民告訴我：“海景房就是用騙你們外地人的，因為你們來玩，都是在大海最美的季節裡來的。大海猙獰的一面你們又沒見過。”
確實。後來，海景房的坑，不是也爆料出來了嘛。
但大姐不肯說她到底在山東做啥，我也不好直接問她是不是在做傳銷，我只能裝傻：“可是媽還在我這呢，我這也脫不開身啊。”
“你把媽送回家去，交給老爸不就行了嘛。”
“暫時還不行，媽自已還做不了飯。讓爸伺候媽，又得吵架。”
按常理，生病這個事是夫妻相互照顧比較好，又方便又能讓兒女省事。但我的父母不和睦，讓我爸照顧我媽，不靠譜。沒想到爸媽不和睦，第一次給我帶來了好處，我找到一個拒絕大姐的最好理由。
“那你過幾天再來吧。”大姐說。
“再說吧。”
我掛了電話。
“像是大姐給你打電話呢。”我媽問得很是及時。
“嗯。”
“大姐讓你去，你就去唄，萬一有什麼好賺錢的路子呢？”我媽又開始了她的喋喋不休，“我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你把我送回去就行了呢。”
為了家庭和諧，我從來都是在我媽面前說大姐的好話；在大姐面前則不說我媽。時間一長，我媽也就以為大姐啥事兒都會顧念我。
“有那麼好的路子還輪得上我？”我心裡本來就煩，我媽這一嘮叨，我的情緒就上來了，“都是騙人的把戲。”
“騙人的把戲，你大姐會還會騙你？”我媽驚愕道。
我這才意識到我又說錯話了，真是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