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一片恭送聲中走出景仁宮,忽又打發蘇培盛回來。

烏拉那拉氏被這麼一攪,原本想叫散的宴席,也因著胤禛說“可以繼續”,只能硬著頭皮打算繼續。

年世蘭心不在焉的坐著,尋思找藉口告退。

蘇培盛回到景仁宮正殿,給烏拉那拉氏行禮,道。

“皇后娘娘容稟。”

烏拉那拉氏道。

“何事,勞煩蘇公公又跑一趟,可是皇上有何旨意?”

蘇培盛賠著笑,說道。

“回稟皇后娘娘,皇上說,傳華妃娘娘至養心殿伺候筆墨。”

烏拉那拉氏一言難盡的看向年世蘭,卻見年世蘭睜著溜圓的眼睛,一臉無辜的回望向她。

那眼神挑的明顯:這可是皇上傳召。

烏拉那拉氏無奈,點點頭道。

“知道了。華妃,你去好好給皇上伺候筆墨罷。

可惜了今日的佳釀,你卻無福消受了。”

年世蘭可不同於烏拉那拉氏此刻的心情,她歡歡喜喜的告退,跟著蘇培盛就出了景仁宮。

只是一出了景仁宮,蘇培盛就笑著道。

“華妃娘娘就不必去養心殿了。皇上說,

您在景仁宮待著不開心,叫奴才用這個藉口哄您出來。

皇上還說,您可以回翊坤宮歇息了。”

年世蘭心頭湧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呵,上一世被胤禛算計了一輩子,這一世竟能得到他如此體貼。

這算是老天在補償她嗎?

年世蘭帶著頌芝與立冬,慢慢走回翊坤宮去。

景仁宮中,眾人面面相覷,這皇上也太寵愛華妃了。

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啊,說讓華妃伺候筆墨,還不是藉機讓她脫離這個境地。

可憐她們這些人,還要留在這裡。

富察貴人十分不忿,盯著眼前的酒杯生悶氣。

李貴人與麗貴人坐在她一左一右,偏生李貴人跟沒事人似的,很是熱情的對著富察貴人勸酒。

“哎呀,富察妹妹,皇后娘娘今日這佳釀難得,你就喝一杯罷。”

富察貴人翻了個白眼,扭臉兒不理李貴人。

李貴人還端著酒杯呢,麗貴人開了口。

“要我說啊,你何苦熱臉巴巴兒貼人家的冷屁股呢?

都已經開春兒了,有的人身上的寒氣也叫人渾身都涼呢。”

富察貴人是大小姐脾氣,跋扈了些,但也不傻,自然聽出了麗貴人含沙射影的話。

富察貴人冷笑一聲,自己不敢再對上華妃,難道還由得一個與她位分一樣的麗貴人羞辱?

“我說今兒早上起來我眼皮跳個沒完呢,原來是要被狗咬一口。

真是晦氣。你說我這好好兒坐著,也能惹來瘋狗好一頓咬。”

甄常在與沈貴人對視一眼,轉頭與安答應說笑去了。

安答應在宮中無依無靠,乍一與甄常在交好,歡喜的不得了。

二人靠近閒談,看著很是親切。

菀貴人百無聊賴的看著殿中歌舞翩翩,不經意間回頭,看到九福晉盯著她發呆。

菀貴人釋放了一個善意的笑容,九福晉立刻回神,紅了耳朵。

九福晉端起酒杯,行至菀貴人面前,道。

“臣妾適才被菀貴人美貌所俘,不由看得呆了。

臣妾失禮,還望菀貴人恕罪。”

菀貴人不甚在意,端了酒杯笑著道。

“福晉多心了。”

也不多言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烏拉那拉氏自胤禛走後,坐在上首,心情複雜。

她看著底下的鶯鶯燕燕,心中暗恨,一個都不中用。

剪秋俯身在烏拉那拉氏耳邊,藉著倒酒的樣子,說道。

“剛才江福海來稟,說華妃跟著蘇培盛出了景仁宮,就往翊坤宮的方向去了。”

烏拉那拉氏反問。

“當真?華妃沒有去養心殿嗎?”

剪秋道。

“江福海瞧得真真兒的。娘娘,您看這事”

烏拉那拉氏有點煩躁,道。

“本宮有什麼好看的。是皇上縱著她,本宮也無法,由得她去。”

剪秋不再言語,也不敢再言語。

今日之事,自家主子已經在盡力忍著一肚子的氣了,自己沒必要再去惹一身晦氣。

年世蘭回了翊坤宮,先去看了看四阿哥,見他睡顏乖巧,一如她出門之前。

年世蘭放下心來,回到自己殿中。

小林子湊上前來,道。

“主子怎麼出去這不到半日,就陰沉著臉回來了。

可是今日菜色不好?還是酒釀不佳?”

小林子邊說,邊指揮著穀雨為年世蘭遞上熱巾帕擦手。

年世蘭接了熱巾帕,擦了手,懶懶的將巾帕丟給小林子,轉身坐在桌旁。

頌芝為她斟了茶,她喝了一口,才道。

“你家主子我,在你眼中就是這般貪嘴?”

小林子嬉笑著。

“那自然不是。主子您在奴才眼中美若天仙,足智多謀,深謀遠慮,才思敏捷。”

年世蘭嗤笑,伸了指頭指了指小林子,道。

“你誇本宮旁的也就罷了,偏偏不該說本宮才思敏捷。

你跟了本宮這許多年,難道不知,本宮於這詩書上最不用功?

你這是在藉機嘲諷本宮?”

小林子嚇得噗通跪地,扇著自己嘴巴子。

“奴才該死!奴才失言!奴才不敢嘲諷主子!”

年世蘭望天無語,不耐煩的揮揮手。

“起來起來。本宮與你頑笑幾句,

你也如此緊張,不中用的東西。”

小林子一頭冷汗的起來,頌芝在旁捂嘴笑道。

“主子,您何苦嚇唬小林子呢?”

年世蘭道。

“本宮只是試試,本宮平日說話的神態是不是真的很嚇人。”

頌芝道。

“剛才別說小林子,就是奴婢都被嚇了一跳,差點膝蓋一軟跪下去。

不知為何,主子身上總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尤其是您正色說話時,

奴婢總覺得,總覺得您好像威勢極重的樣子

奴婢自小跟著您,還敢壯著膽子當差,若是別的奴才,

只怕魂兒都要嚇沒了呢。”

年世蘭不語,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方才指著小林子的手,自嘲一笑。

上一世的年世蘭是顯赫萬分的華貴妃娘娘,雖死前被降為了答應,但上位者通身的氣場是不變的。

這一世,年世蘭幾乎是順風順水,比上一世早了十來年成為華妃,家世顯赫,皇上寵愛,這樣的她,憑什麼不能擁有令人膽寒的能力。

今日她也並非輕鬆放過了七福晉,只不過,她刻意收斂了周身那讓人膽寒的氣息,故意給了別人來冒犯她的機會。

這樣,她才能展示她“仁善”的一面。

至於七福晉,今日逃過一劫,可不代表日後也能讓她逃脫。

先等著看罷,御賜的側福晉與格格,便足夠她在淳郡王府好好喝一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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