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陳平眉頭微皺,打量著盧生。

盧棄趕忙介紹說:“這是我授業恩師。”

“原來是燕王府的講授,久仰久仰!”

陳平見盧棄介紹盧生只介紹職位,不說名姓,立刻覺察出其中似乎暗含隱情。再聯想到盧生見到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恭維的意思,相反還有幾分目中無人,陳平不由得對盧生的真實身份展開了猜測。當然,在弄清楚盧生真實身份前,他必須相當客氣。

“久仰談不上,老朽問你,教人禮法真的可以稱為師嗎?”

盧生微微仰起臉,神情激動地問。

陳平再次把盧生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這才望著這位鬚髮皆白,一身道袍,神采飄逸又莫名有股怒氣的老者說:“人不知禮,怎可稱之為人?晚輩教人為人之道,別人稱我為師,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哼!”

盧生髮出了一聲冷哼,用右手食指指著天上的紅日說:“這赤精之子,從東方升起,到西方落下,可曾遵循過禮法?”

“這是天道,天道與人道不同。”陳平暗暗驚訝,介面說。

“道法天,天法地,地法自然,天道即是人道,二者從來都是一體。”盧生甩了甩寬大的衣袖,激動地說:“在老夫看來,一切禮法都是對人性的束縛,你給人傳禮法,無異於往他人脖子上套枷鎖,與那些稅吏、惡差有何分別?又有什麼臉面敢稱人師?!”

這幾句一出口,陳平的臉色頓時非常難看。

說實話,他也並非儒生出身,對禮法也沒有太深研究。

他之所以接受這個差事,不過是被劉邦點了名。

現在被盧生這麼一通批駁,陳平不但無法辯駁,甚至連再往前走一步,都感到壓力巨大。因為照盧生這麼說,他來盧家完全就是來迫害少年世子盧棄的啊!

“孔子有云,不學禮,無以立,軍師先生奉旨傳授我禮法,是想讓我在做人方面有更長足的進步。”盧棄趕忙替陳平解圍。

“你這話是何意,難道為師有錯?”盧生立刻不答應了。

盧棄馬上笑著說:“孔子還說過,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

“開口閉口孔子,還沒怎麼樣呢,就染上了腐儒習氣!”

盧生面龐泛紅,瞪著盧棄,火氣更大了。

陳平看在眼裡,忽然笑了,笑聲落盡,望著盧生說:“老子有云,水利萬物,而不與之爭,請問先生何為水之道?”

“這……”盧生瞬間啞口無言。

水之道自然是與萬物相容,而不干涉萬物。也就是所謂的柔順之道。盧生從幼年開始學道,到如今已經六十多年了,自然很清楚什麼是水之道。若是奉行水之道,他就不該走出來刁難陳平,而應該從旁協助,為他向盧棄傳授禮法,提供幫助。

“先生不必如此難堪,您和大漢軍師相逢便論道,傳出去也是一番佳話!”盧棄挽住盧生的手臂,對陳平做了個邀請的動作,繼續說:“不管是儒家,還是道家,大道向來都是越辯越明!”

“正是如此。”陳平連連點頭,不自覺地對盧棄生出幾分欣賞:“不瞞兩位,下官奉旨來燕王府傳授禮法,其實從未想過讓世子做出什麼改變,只不過是想把他該知道的告訴他而已。”

“多知道些東西也沒錯,沒錯。”盧生看到陳平雖然在辯論上勝了自己,卻並未流露出絲毫傲慢,相反還比剛才更加謙和了,心中的怒氣頓時消散了不少,幽幽地說:“修道,首先修的就是見識,見識淺薄,想要得道,從來都是痴心妄想。”

“是啊,一個人不管修道也好,還是做人也罷,能走多遠,首先靠的就是見識,見識淺薄,終究難成大器!”陳平跟著附和,猶豫了一下說:“我大漢立國至今,雖未明確治國之策,但是,面對暴秦倒下之後的破碎山河,還是應當奉行道家的黃老之學,推崇無為而治,給百姓以休養生息……”

作為秦始皇手底下第二名得寵的術士,盧生最反感的就是別人罵秦朝施行的是暴政。陳平不明白其中的關節,隨口就把“暴秦”二字說了出來,立刻引起了盧生的反感。

“暴秦?”盧生眼皮一翻,激動地說:“始皇帝……”

“先生,不要再和軍師爭論了,我看你們惺惺相惜,興許能成為很要好的朋友。”盧棄趕忙拽了拽盧生的手臂,制止他繼續說下去。盧生馬上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面龐泛紅,看向了別處。

陳平不愧為張良之後,大漢第二名謀士,不僅心思細,應變能力也非常強,雖然看出盧生的反應很異常,卻仍舊不動聲色地說:“是啊,關於無為而治,晚輩還要向您好好請教呢。”

“先生入府,好樂相迎!”

眾人正說著話,內侍忽然高喊了一聲。

緊接著,安靜了好一會兒的吹鼓手又忙活了起來。

在《百鳥朝鳳》歡快的曲調中,盧棄攙扶著盧生,對陳平連連邀請,三個人走過站滿執戈小校的街道,走進了盧家舊宅。

以這天為起點,陳平開始盡其所能,教授盧棄禮法。與此同時,他也在主動尋找各種理由接觸盧生,想要摸清盧生的底細。

也正是在陳平的反覆試探下,盧生在盧家實在藏不住了,盧綰這才動了把他獻給劉邦的心思。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當天夜裡,秋風颯颯,盧家老宅裡異常寂靜。

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響。

油燈熄滅後,汲蠻在床上躺了好長時間,終於坐了起來。

就像盧家人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被汲蠻聽到一樣,汲蠻也很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被返回家的盧義聽到。

不過,他豎著耳朵聆聽了半天,並沒有聽到異常聲響。

傍晚時分,盧家人為從洨侯府返回的盧綰祛除晦氣,大擺宴席,全部喝了個酩酊大醉。

此時此刻,盧家上下都在呼呼大睡,沒有一個清醒的。

絕對是汲蠻展開秘密行動的絕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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