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義把賭桌一掀,聚寶賭坊裡立刻就亂了。

賭徒們害怕惹禍,抱著腦袋往外跑。那七八名壯漢想要去圍盧義,卻心存顧慮,於是慌忙把寶官扶了起來。這寶官就是聚寶賭坊的老闆,到底要不要跟盧義計較,全在他一句話。

“算了,算了,這樣的人咱惹不起。”

寶官一臉苦相,連連擺手。他雖然經受不住打擊,雙腿發軟,溜到了桌子底下,卻將盧義剛才那番表演看得清清楚楚。吃江湖飯,最重要的從來不是有多大本事,而是要識相。面對盧棄和盧義這兩個人的手腕,寶官徹底服了,索性自認倒黴。

“走吧,這個賭場咱不要了!”寶官最後看了一眼苦心經營多年的賭坊,把心一狠,在壯漢護送下,也逃出了賭坊。

沒了賭坊經營人員的干預,盧義砸地更加盡興。

同一時間,盧棄領著乾瘦漢子,進了一處冷清的酒樓。

“既然都是聰明人,我就敞開天窗說亮話了,兄弟我有個朋友想出長安城辦點急事,不知道您這邊有沒有門路?”

盧棄給乾瘦漢子杯裡倒滿酒水,直接開口了。

“你知道我是誰?”

乾瘦漢子盯著酒水,眼珠子動了動。

“汝陰侯滕公,不是您姐夫嘛。”

盧棄意味深長地說。

“夏侯嬰是夏侯嬰,我王奔是王奔!”

王奔眼睛一瞪,立刻激動起來。

“這點我自然知道,要不然怎麼能找到您這裡呢。”

盧棄擺了擺手,笑著說:“滕公為人太板正了,不似您這般近乎人情,大家喜歡的就是您的這份近乎人情。”

“就是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待在馬廄裡,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王奔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邊夾菜邊說:“我王奔同樣是個養馬的官,可我活得瀟灑啊!”

“誰說不是呢,王公好賭,兄弟我也好賭,以後咱倆結個伴,把長安城大大小小的賭坊一一贏過去!”盧棄邊給王奔添酒邊說。

“你肯帶著我?”王奔有些喜出望外,紅著臉說:“我王奔可是長安城出了名的逢賭必輸,你們手腕高明,不怕帶著我走黴運?”

“所謂氣味相投,王公以前賭運低迷,主要是沒遇到我,從今往後,您瞧好吧,不贏個盆滿缽滿,咱們兄弟在長安就白混了!”

盧棄一臉恭維,敬了王奔一杯酒,笑著問:“那兄弟的事?”

“好說,好說。”王奔滿口答應,喝完酒,吃起了菜。

距離盧棄兩人不遠,樓梯口位置。

魯元公主的腦袋向上探了探,立刻縮了回去。

“這兩個傢伙果真在這裡密談呢。”

魯元公主咬了咬嘴唇,眉頭蹙起,望著站在她身旁的蕭棠兒問:“有沒有辦法再靠近一些,我想聽聽他們在談什麼。”

“人家就是一起吃個飯,喝杯酒,有什麼好偷聽的啊。”

蕭棠兒一臉無語,拉著魯元公主的手臂,悄聲勸說:“走吧,別讓人發現了,咱們離開賭坊時不是已經和他告別了嘛,要是讓他發現我們在跟蹤他,該有多尷尬呀!”

“尷尬,這很尷尬嗎?”魯元公主疑惑地看著蕭棠兒,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噢,我知道了,你喜歡的並不是那個會使劍的僕人,而是他的主子盧棄!只有你喜歡他,才會感到尷尬,要是陌生人的話,你會在乎尷尬不尷尬嗎?”

“你胡說什麼呢,快走吧!”魯元公主幾句話說的蕭棠兒的臉頓時紅了,不過,她還是強拉硬拽,把魯元公主帶走了。

盧家老宅。

盧綰心中焦躁不安,在庭院裡轉悠了大半天,不知不覺走進了後院的草地裡。這片草地再往前,越過小溪就是盧生的住處。

盧綰站在草地中間,望了望小溪對面的丹房,卻猶豫了。

從在燕地發現盧生,將他連裹挾帶邀請得弄到府裡,控制起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好些年了。在盧綰心中,盧生始終是位客人。家裡有什麼事,他基本上不會和盧生商議。而且,好些時候,他還會刻意藏著掖著,生怕盧生看自家的笑話。

“丹爐外可是燕王殿下?”

盧生隔著窗戶偷偷張望了盧綰好幾眼,終於開口了。

盧生與盧綰相處中,也很矛盾。

一方面,他是燕王府的食客,日常用度全部依靠燕王府供給著。另一方面,追隨過秦始皇的盧生,始終看不上盧綰這個中陽裡的泥腿子。若是沒有特殊情況,他甚至都不願意和盧綰多說一句話,以免被盧綰的身上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的粗俗給燻到。

不過,這兩人都疼愛盧棄。

在對盧棄的培養和關愛上,卻能求同存異。

“嗯,是本王。”

盧綰撓了撓頭,很不情願地走向了小溪上的木橋。

前幾日盧棄對汲蠻設伏,橋面嚴重受損,這兩日已經修好了。不過,經過修補的地方木料都是新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大王這是有事要找老朽嗎?”

盧棄剛剛走上木橋,丹房的門就開了。盧生站在門裡,疑惑地望著盧綰,似乎並不想讓他走進丹房。

“沒有,瞎轉悠,府裡現在就剩下咱倆了,我來你這裡轉轉。”盧綰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猶豫了一下問:“沒了歹人的騷擾,先生這幾日住的還清淨吧?”

“有勞燕王掛懷了,老朽住的還好。”盧生拱了拱手,態度非常恭敬。隨後,看似漫不經心地嘀咕了一句:“小棄這孩子機靈著呢,依老朽看,在這長安城裡,還沒有人能難為他。”

“是啊,本王也是這麼想的。”盧綰擠出了很乾的笑,抬手在木橋的護欄上拍了拍,身子側了一多半:“先生好生住著,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您是小棄的恩師,就是我們老盧家的貴客。”

“啟稟王爺,洨侯府來人了!”

盧生正準備回應一句,盧家僕人匆匆跑了過來。

“有什麼事嗎?”

盧綰望著盧生笑笑,完全轉過身,板著臉問家僕。

“來人說洨侯想請您到府裡用膳。”僕人回答。

“用膳,哼,呂產什麼時候跟我這麼好了?!”

盧綰在心中暗想,走下木橋,走向了前院。

盧生則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緩緩地關上丹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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