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守邯鄲城?”

盧綰琢磨了一下,忽然笑了,用右手食指點著盧棄說:“兒啊,我發現你是越來越滑頭了,如此惺惺作態之事都能被你想出來!”

邯鄲城雖說是趙國的最後一道防線,可它畢竟離陳豨等人攻擊的趙國西部邊境遠著呢。盧棄建議盧綰和他去守城,傳到劉邦耳朵裡,那是燕王和皇帝同仇敵愾,在燕軍沒有到來前,放低身段,把自已當成一名普通士卒,去為天子守護最後一道防線。實際上,屁事也沒有,燕王父子就是換身士卒的衣服,去城樓上走走,望望風而已。

盧綰想明白這層道理,自然願意去守城。

可是,盧棄的想法並沒有這麼淺。

他建議盧綰去守城,實際上存著用燕王身先士卒的行動激勵守城將士的想法。盧棄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是他讀過的《左傳》等史書裡的戰事都在反覆告訴他,戰端一旦開啟,誰也無法預料戰爭的結果會是怎麼樣的。說到底,邯鄲城還是有可能會丟。大家只有存著與邯鄲城共存亡的心思,全力以赴,才能避免城破人亡的悲劇發生!

“不是孩兒滑頭,只是,目前咱們能做的也就這事了。”

盧棄無奈地撇撇嘴,以防節外生枝,並沒有把真實想法說出來。

隨後,他們父子帶著盧義,連同隨行人員全部換上普通士卒穿的牛皮甲,經過和守城將官章禮的一番交涉,便登上邯鄲城樓,成了守城士卒中的一員。不過,考慮到盧綰身份尊貴,章禮還是頻頻找機會,湊過來向盧綰獻殷勤,不是捧杯茶,就是塞個手爐什麼的。

“哎,不對呀!”章禮領著幾名庖丁送來一些吃的,正準備請盧綰動筷子時,盧綰卻望著城牆東北角的一名士卒,皺起了眉頭。

“大王有何發現?”章禮頓時緊張起來,還以為盧綰看到了細作。

“兒啊,你看看她是誰?”盧綰衝著盧棄努了努嘴。

盧棄表情淡然,漫不經心地說:“不就是棠兒嘛!”

“棠兒……”盧綰眼珠動了動,衝著士卒喊:“喂,相國家的大小姐,你怎麼又跑到邯鄲城了,不知道這裡在打仗嗎?”

“她當然知道,可是,沒辦法啊,您二話不說就把她給綁了過來,還給人套了麻袋,塞了嘴巴。”盧棄揶揄著說。

與此同時,蕭棠兒聽到盧綰的喊,很不情願地轉過了身子。事實上,她是想在大兵壓境下為漢軍出些力,自已偽裝成士卒,混到城牆上來的。而且,盧棄剛開始在城牆上巡視時,就發現了她,只不過他沒有戳穿她的身份而已。現在盧綰也發現了她,蕭棠兒藏不住了。

“如此說來,他們給老子綁上馬車的那個淳于意的外地徒弟就是她了。”盧綰恍然大悟,被盧棄噎住的同時,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大王,您剛才說她是誰,相國家的大小姐?蕭相國家的嗎?”

章禮終於反應了過來,趕忙小心翼翼地望著盧綰問。

蕭棠兒出現在邯鄲的事情,豈能是隨便傳揚的?若是讓呂產知道了,可就麻煩了。聽到章禮的問話,盧綰頓時意識到自已失言了。

“章禮,你他孃的就是這麼做事的嗎?!”

盧綰眼珠子一瞪,破口大罵:“手底下計程車兵都不盤查一下的嗎?狗日的,什麼人都往城牆上送,也不怕送上來幾名代地細作!”

“啊,小將該死,小將這就對守城兵將展開盤查!”章禮原本還充滿好奇,被盧綰這麼一罵,頓時慌了。在代國和匈奴的輪番襲擾下,趙國人口流失嚴重。體格稍好的人全部送上了前線,留下守城的都是些老弱病殘。儘管這樣,人還是不夠。章禮實在沒有辦法,便在城中用錢募兵,臨時招了好些人。對於這些人的盤查,確實鬆了些。

“老子告訴你,若是再讓老子發現守城將士中間有女人、老人、小孩,不用周昌發話,老子親自動手砍了你的狗頭!”盧綰厲聲暴喝,把吃啞巴虧,窩下來的火全部發洩了出來。

蕭棠兒想替章禮辯解幾句,卻被盧棄暗中擺手,給攔住了。

等到章禮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離開後,盧綰的目光這才落在了蕭棠兒臉上:“你不是精通醫術嘛,別在城牆上待了,去城中找些懂醫術的,就說我燕王盧綰說的,由你來統領他們,稍後仗一開始打,有你忙活的,總好過在這裡等著中冷箭。”

盧綰這兩句話說的合情合理,又給蕭棠兒安排了可以發揮她所長的差事,蕭棠兒實在無法反駁,便躬了躬身子,下了城樓。

“哎,真是個麻煩!”盧綰望著蕭棠兒即將消失的身影,忽然嘆息了一聲,轉頭對盧義說:“小義啊,這兵荒馬亂的,她一個弱女子,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可就更麻煩了,你去幫幫她,順便保護好她。”

“喏!”盧義拱拱手,快步追上了蕭棠兒。

盧棄嘴角浮起了笑,語帶嘲諷地說:“父王嘴上說著對她很反感,可是,到了關鍵時刻,對她還挺關心的嘛。”

“你懂個屁,爹這是怕蕭相國賴上咱!”盧綰翻了個白眼,表情忽然嚴肅起來:“兒啊,你給爹可好了,那女人跟呂家人糾纏不清,始終是個禍害,你不要被她那張漂亮臉蛋給迷了心竅,要與她……”

“報,燕王殿下,打起來了,前方戰事已經開啟了!”

盧綰的話還沒說完,負責打探訊息的隨從急匆匆跑了過來。

“在什麼地方?具體是哪兩支隊伍?”

一聽到漢軍已經和叛軍開戰,盧綰頓時沒了別的心思。

“趙國邊境外三十里處的一片山谷,漢軍主將是灌英,敵軍主將好像叫什麼張春的,此人使雙錘,勇猛無敵,小人收到訊息時,張春已經與灌英大戰五十回合,未分勝負!”隨從彙報說。

“嘿嘿,第一仗竟然是灌英打的,有些意思……”

盧綰嘴角浮起冷笑,表情十分曖昧。

盧棄好奇地問:“灌英當先鋒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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