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潛喝完酒重新落座,想起還有同來的幾人便問道:“阿松,今晨到客棧後你讓吾給那四名黑衣人解除火毒,還神秘地說,‘山人自有妙計。’不知你安排了什麼計策?另外華劍派的人還有張參軍,他們今晚的飯食可都安排了嗎?”

餘童笑著插口道:“那幾個黑衣人松娘另有安排,早已經放他們走了,這些事情咱們無須操心,她是熟門熟路。其他的人也吩咐了店小二,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不過那陸太守對你可是青睞有加呀,咱們託你的福,所有人的住店開銷他早就匯過賬了。”

歸喬松給龍潛夾了菜,道:“既然問起也不瞞你,我已經讓那幾個黑衣人返回花子門去臥底了,教了一套說辭,只有這樣他們才有一線活路。至於回去後能否留下一命,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兩個月後我再安排人來見他們,好好調教一番。嘻嘻,那時還能活著留下性命的自然就是可用之人。”

龍潛刨著碗裡的飯菜,問道:“難道叫他們去自首不是更好的活路嗎,若是他們回去被花子門察覺是叛徒那就必死無疑了。還有,你就這麼放心他們回去一定會給你做臥底?不怕失控了,甚至相互舉報嗎?”

“呵,你的口吻跟餘童剛跟我們接觸時是一個樣子。盡瞎操心,他們只是小嘍囉,若是去自首,既提供不了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又還直接宣佈了與花子門和三河盟的對立,被追殺是必然的了。

“官家沒辦法保護他們一輩子,也不可能申報上司給這些沒什麼價值的自首之人新身份潛藏起來。還不如賭一把,讓他們返回花子門或許能有活路,說不定還有意外之喜。”

餘童搖著頭插嘴道:“見多不怪,見多不怪——啊,多謝阿青。”

歸喬青給他夾了一筷子肉放在碗裡,這個意思就是叫他快吃東西,少說話。

歸喬松一臉的調皮,嘴唇半嘟著調笑道:“又躲人家又怕人家吃不好,唉,有個小妮子口是心非啊......”

餘童眉花眼笑,歸喬青瞪了他一眼,回手也夾了一塊肉放在歸喬松的碗裡,笑罵道:“還堵不上你這小妮子的嘴。”

歸喬松跟阿姊眨眨眼沒有繼續打趣了,轉頭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

“至於做臥底嘛,自然放心。如果有人膽敢舉報以求生,我已經明確告知了,其他人都反咬他一口,三河盟必定沒有耐心為小嘍囉去詳查真偽,最終的結局就是大家同歸於盡嘍。就算他們全部反水,因為有了可能是臥底的陰影,肯定不會被重用,說不定還會被找個藉口全部清除掉。

“總之反水就是大家一塊兒死,再說了,我也有手段叫他們不敢這樣做,你說他們誰敢反水?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至於失控嘛,你有你的火毒之法,不良人有不良人的手段,無可奉告,嘻......”

歸喬青補充道:“喬松的做法是讓他們置之死地而後生,大浪淘沙,最終能活下來的自然是有手段之人,也就有了做暗樁的資格和價值。唉,人啊,一旦入錯了行,就註定了一輩子的命,這也是無奈。”

龍潛想起自己對那四名死侍的處置方式,同樣都是必死的局,但兩相一比較,還真的沒有歸喬松的方法好。

“對,沒錯,有些人是值得同情,有些人你根本無法挽救,是命中註定。”歸喬松聳聳肩道。

聊到這裡大家都有些感觸,感慨人生之路的選擇著實不易,不約而同地都舉起杯敬了一輪。餘童和龍潛飯量大,都已經吃了兩大碗,歸氏雙姝則吃得較少。

龍潛想了想問道:“阿松這話說得好,咱們這次相識皆因三河盟的奪旗大會,可是吾總覺得其中重重迷霧,有些看不透。”

歸喬青道:“哦,道長可是覺得其中有甚不妥嗎?不如說出來咱們一起參詳。”

“這倒沒有,不過吾要先請教幾位兩個事,然後咱們再一起參詳。”龍潛明顯聽到他們幾人都停下了筷箸,便接著道,“頭一個,有關五龍斬,你們可曾瞭解或聽說過?”

歸喬青道:“阿松,你可瞭解?不良人的訊息收集是你跟阿耶負責的,若是連你都不知我們就更不清楚了。”

歸喬松沉吟半晌說道:“依稀有些印象,聽阿耶曾經說起過,十多年前道上有一個由五名頂尖殺手組成的極負盛名的殺手團就叫五龍斬,他們要價最高、刺殺級別最高、還從未失手過。”

餘童不屑,問道:“有這麼厲害嗎?怎麼從沒聽說過。”

“只記得他們有一個成名暗器叫‘奪命錐’,不過後來好像聽說不再接刺殺生意了,在江湖上也沒了訊息,有說是遠遁大食國的,有說是某次刺殺失敗全部戰死的,還有說被某高人招去做了看家護院的,哎呀,也不太記得清楚了,等回了長安我給你翻翻存檔。”

“奪旗大會上他們曾出手助吾脫困,這就是蹊蹺之處了,團團迷霧,看不透。”

餘童急道:“嗨呀,天霄子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吧。”

“餘兄莫急,吾再問第二個,月桂宮呢?”

歸喬青道:“月桂宮嗎,最近幾年崛起的一個幫派,名頭極響,幫中都是女子,還個個年輕美貌,擅於使毒行事狠辣,凡有得罪她們的定會睚眥必報,一般沒人敢惹。”

“你怎會關心到她們?別是看上了其中哪位美嬌娘吧。”歸喬松才打趣了一句突覺不妥,話語一轉道,“月桂宮宮主名叫江秋月,外號‘清虛元君’,武功極強做事心狠手辣。聽說還有一位副宮主,貌美如花自詡江湖第一美,哼,我看未必,怕是以訛傳訛的成分居多。”

“呵呵,吾之所以問起,是因為你們趕到玉林莊之前,有人中了肉色蠍之毒而亡,那萬不可檢查之後驚呼是月桂宮的毒物,看樣子他也忌憚這個幫派。”

餘童還是心急,繼續追問:“一個殺手團,一個美人團,都打聽完了吧,你快說說哪兒還有迷霧?”

龍潛笑道:“各位試想,一個微不足道的奪旗大會上各路神仙紛紛登場,你們別見怪,吾試數之,官家方面就有察事、推事院、太原府、饒陽郡、折衝府。

“半官方的有不良人,江湖方面有三河盟、魚龍幫、月桂宮、五龍斬等,涉及有暗樁、臥底、下毒、顛覆、背叛等等,各種事件演繹的精彩紛呈,玉林莊何德何能可以承載這麼多故事集於一處?”

餘童夾起一塊肉扔進嘴裡,聲音有些含糊且不以為然地道:“嗨,在下還以為是什麼呢,天霄子你想多了吧,就像你說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江湖大會而已,湊巧了,都碰到了一塊罷了。”

“餘兄,連魚龍幫、五龍斬這些沉寂多年的江湖幫派都同時現身,吾認為可不能用湊巧一詞來囊括解釋。”

龍潛還有一事沒跟大家說,很確定當時還有一個頂尖高手曾在他身邊出沒,但無依無憑不好拿到檯面上來,所以說,這個小小的玉林莊還真是各色人等都聚於一處。

“呵呵,天霄子飯量夠大的,都吃第三大碗啦,看來我今天選的菜都很合口喲。”歸喬青連忙打圓場說道,“餘童你看你,光知道說話,多吃菜。”

歸喬松正在舀湯喝,忽然有個想法,說道:“不管是不是湊巧,天霄子剛說的都是事實。我可以打個比方,這缽湯就像是一個湖,湯勺就像是一條巨龍突然潛到了湖底,把各種小魚小蝦都驚嚇得亂竄,還攪動了湖底砂石紛紛動了起來。咱們不知道龍從何來,或者根本就沒龍,總之沉——”

“沉渣泛起了。”龍潛搶過話頭重重的一點頭,朝歸喬松豎了個拇指,說道,“這沉下去的或許是龍,或許是葉子,或許是什麼陰謀,總之驚了魚蝦也攪動了泥沙,再或許本來就是魚蝦和砂石都在伺機而動呢。”

“想多了,想多了,如今四海清平哪兒來這麼多的陰謀?”餘童還是不屑的道。

“算啦,不討論這個話題了。”歸喬松覺得再繼續下去會陷入死衚衕,側過臉問歸喬青道,“對了,阿姊,忘記問你了,你怎會跟蹤魏旭而來?”

歸喬青抬起酒杯自己先飲了,答道:“正如你二人剛才說的,一切都是天意,要不是那日揮叔大醉我負氣先走,如何能夠得知施清壽居然投靠了魏家,還跟江湖黑道有了勾連,不然咱們長安不良人還會被他們蒙在鼓中。”

“是呀,我也奇怪他們二人怎會出現在了玉林莊中?”

歸喬青道:“那日我負氣先走,出了鹿城縣一邊打探亞巴山囚車的訊息,一邊便向玉林莊追。半道上忽然遠遠看見他們二人戴著帷帽還拖著一人在官道上打馬狂奔。

“若非他們這般張揚,我還真不容易這樣輕易發現到他們的蹤跡。我也奇怪,他們二人怎會都離開長安還同時出現在此,便悄悄跟了上去。”

“在下在後面跟著你的。”餘童插嘴得意地道。

“不料才跑出沒多久那施清壽竟然摔下了馬,然後還鬼鬼祟祟躲進了旁邊的密林。我走近檢視,發現地下有一灘鮮血,細看那血跡我斷定他身受重傷。”

歸喬松看著在一旁微笑的龍潛,跟歸喬青說道:“阿姊有所不知,那施清壽受的傷便是這位天霄子所賜。”

接著就把龍潛告訴她的一路所遇、所聞介紹了一番。

龍潛微笑著心想,歸喬青追蹤魏旭時,肯定也路過了吾當時乘坐的大車,那時還停在路邊給張見誠救治,不過居然沒有聽到任何特別的聲響,這歸家的追蹤術果然獨到。

歸喬青抿嘴笑道:“原來如此,我說呢,會是誰能把施清壽給打成重傷。後來我悄悄跟進密林,發現他們將那李建寧捆在樹上就開始運功療傷。我偷聽到他二人說話才大吃一驚,兩人居然是應三河盟之請也要去玉林莊。”

“應三河盟之請?他們什麼時候跟三河盟關聯到了一塊兒,聯合在一起想幹什麼?”

歸喬青道:“咱們姐妹之前雖未聽聞過三河盟,但亞巴山慘禍之夜這個名字屢屢出現,我便留上了心,故意露出行藏試探他們是偶遇還是相約而至。

“果然一試之下確定了他們不是偶遇,否則知曉我在跟蹤,至少施清壽就會立刻離開。那二人驚慌之下布了幾個疑陣以為甩掉了我,哪知還是被我一直跟到了玉林莊。”

餘童恍然道:“果然是因為疑陣把在下也給耽誤了,我還道是阿青為了甩下我而設的呢。”

“我和揮叔也是順著你留下的印跡才跟著找來的,哈,只有餘童才是真功夫,憑本事跟著阿姊到了玉林莊,還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我提議咱們為他乾一杯,嘻嘻。”歸喬松開心地打趣道。

大夥兒都站了起來,餘童受寵若驚,急忙舉杯站起身想要謙遜幾句,剛抬手正要演說幾句肺腑之言,眼角看見歸喬松瞪視過來,嚇得一仰脖子先乾為敬了,幾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四個年輕人瞬間融洽了起來。

酒過三巡已是掌燈時分,歸喬青舉著筷子一指隔壁幾間房,問道:“阿松,像何金標這樣的小人你怎麼還給帶回來了?這不像是你平日的做派嘛。”

“天霄子讓救我就救。”

“嘻嘻,美羅剎要變成美嬌娘啦。”歸喬青也抓住機會打趣回去。

餘童眼一翻道:“三河盟壞不壞?何金標壞不壞?都壞,只是一個是大壞,一個是小壞,但這兩家如果勢同水火,天霄子若是不救何金標不等於是在幫三河盟掃清路障嗎?”

龍潛暗樂,這位餘童雖然於“情”字上比較執念,在道佛兩家所說的“痴”字上體現地淋漓盡致,但並不妨礙他在透徹觀察世事上所擁有的獨到眼光。

想到這裡他也自嘲起來,陸全城曾批評他幼稚天真,江湖閱歷淺,沒想到才過去兩天時間便也老氣橫秋地點評起別人來了。

“餘兄說得對,大亂將起世間更是眾生百態,何金標是不是小人,都是世事所然。官家不作為,他們這些人在三河盟的高壓之下,都會有不同的選擇,有被動脫身者如凌天宗,有奮起反抗者如亞巴山,也有順勢而為者如華劍派,更多的則是隨波逐流。”

“天霄道長說得是,當浮一大白。”餘童舉杯道。

龍潛抬起酒杯盡飲,沉吟道:“亂世之下,眾生皆苦,我們當首除大惡,教化小惡,才是我輩江湖兒女的俠義之道,所謂除暴安良,並不是所有的暴都必須去除。”

“然也,道兄說得好,這才是有道行的人說的話,你之所言正是在下之所想。”餘童拊掌大悅道,“習武從文都是臺階工具,只有這憂國憂民之心才是大丈夫該有的本色。哪怕是對世事不滿,只要做好自己的當下不也是行道義嗎?”

難得聽到餘童如此鄭重地說話,龍潛笑著向他舉杯致意。

“亂世?大唐四處歌舞昇平,哪有亂世之象,天霄子危言聳聽了。”歸喬青不相信。

“我信天霄子。”歸喬松斬釘截鐵地說。

“我......信阿青......”餘童期期艾艾有些躲閃。

“喲,咱家這位這小妮子,這麼快就想當那潑出去的水了?”歸喬青調笑著妹子,歸喬松臉上一紅,伸手就來呵姐姐的咯吱窩,兩姐妹嬌笑著鬧成一團。

龍潛喝完了酒,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不經意間眉毛一抬,放下酒杯抓起了筷子,若非絲帕包著他的眼睛,應該能看到此時他的眼神中透出一絲冷光。

“既然來了,不進來坐坐嗎?”

話音落下,龍潛手中的筷子激射而出,一根穿窗而出,一根透過木牆而去,接著“哎呀”“撲通”兩聲傳來,門外明顯有人重重倒在地上。

歸氏雙姝快速躍出門,只看見一人臂上、肩上各插著一根筷子,那人躺在走廊上口中叫道:“兩位娘子且莫動手,是我,華劍派的李雲。”

“無恥小人,你已被逐出門牆還好意思自稱是華劍派,既然已經放你離去,為何還要鬼鬼祟祟在這聽牆腳?”歸喬松一把揪起李雲說道。

“阿松,將他提進來,讓我們聽聽他想說什麼?”龍潛在房中叫道。

歸喬松將李雲提回房間頓在地下,回頭關上了房門。

龍潛已盤膝坐在了椅子上問道:“說吧,有何貴幹?”

李雲坐在地下不敢起身,問道:“道長知道在下要來找你?”

“已經聽到了你的腳步,若是來襲擊報復,吾料你孤身一人尚無此膽色,更無這個能耐,這個時辰來此定然有事情想說。

“只是你深夜來訪卻又不走正門,鬼鬼祟祟學那江湖宵小的行徑,就算是被華劍派逐出了門牆也不應忘記江湖禮數,這兩根筷子算是略作懲戒,呵,說吧。”

李雲未得龍潛發話,不敢擅自處置傷口,忍住痛道:“道長教訓得是,在下思前想後決意來跟道長和姑娘們做筆交易,只是臨到頭了有些猶豫,故而在窗外徘徊。”

“交易?你想換什麼?你的籌碼又是什麼?你怎知我們會對你的籌碼感興趣?”歸喬松看著插在他身上兩根筷子有些想笑,故意冷著臉連續發問,“你大大方方想說便說,不想說就請回。”

龍潛沒說話,額頭上淡綠色的絲帕遮住了他的眼光,但嘴角的微笑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

李雲緩緩地道:“在下願以三河盟的兩個重要機密交換我家掌門平安返回宗門,他畢竟是一派之長,若是自首下獄,華劍派從此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頭,在下,在下願替他去自首羈押下獄,就是這個交易。”

歸喬松道:“何金標去自首是他自願的,他聰明著哩,知道來殺他的人逃掉了四個,若是還留在那莊戶內定會被滅了口。而且是他要以自首為代價換申長老一命,否則我們哪裡會大老遠的把他們抬回饒陽郡?”

歸喬青也說道:“華劍派如今的狀況是自取其辱怪得誰來,縱然顏面掃地也是咎由自取,你拿三河盟的所謂機密做籌碼,好稀罕麼?”

李雲急道:“若是與不良人的安危有關呢,算不算籌碼?”

歸家姐妹同時笑了起來,歸喬青道:“不良人近百年來一直給官家辦事,京畿重地治安多有依仗,何來安危之說?天霄道長,別理他,我們審問案犯時,常遇宵小之徒危言聳聽以換取關注和拖延時間,這些伎倆豈能瞞得住我們姐妹?”

“哼,這腌臢潑皮還想虛張聲勢,真是在浪費我們時間,打法他走吧,沒的攪了咱們的酒興。”

“歸嘯藍歸老爺子的安危能否換在下一命?”

歸氏雙姝都同聲問道:“你說什麼?”

龍潛忽然眉毛一抬問道:“是跟魏旭有關嗎?”

李雲吃驚道:“您......您知道?”

龍潛捋著懸頭穗道:“吾只是這麼一猜,魏旭出現在三河盟絕非偶然,你李雲與不良人八竿子打不著,若真有不良人的訊息那定是與魏旭有關了。

“兩位娘子莫急,他虛張聲勢應是不會。但自首之人豈能兒戲隨意就更換的?在莊戶大戰時我們已放你離去,若只是為了不良人的訊息還有你家掌門的面子,這些都是與你無關的事,你肯費盡心思跑回來這一趟?還有什麼隱瞞的一併說了吧,否則貧道要閉門謝客了。”

“唉......你,不愧是他們口中稱的道妖,什麼都瞞不過你。”李雲嘟囔著神情委頓下來,臉上的神色已是放棄了抵抗。

“道妖天霄子?好,好,妙!”餘童忍不住拊掌哈哈大笑。

歸喬松生氣地站了起來,龍潛一伸手將她拉住,好像提前知道了她會氣不過對方罵自己為妖。

歸喬松只得坐下,大家都盯著李雲等他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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