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截然相反的存在
在費時費力的唇舌拉鋸戰之後，藤原真一郎氣呼呼地走了。
走之前放出話說，白泉沫可以待在千代身邊，但成年後就得立刻和長夜完婚。
說完不給羅砂反駁拒絕的機會，藤原老頭就摔門而去。
一旁的我愛羅死死盯著藤原真一郎離開的方向攥緊了拳頭，一口小牙咬得嘎吱作響。
“阿沫以後會嫁給藤原家嗎？”
這麼久以來，我愛羅第一次對羅砂開口講話，只是那雙眼睛根本沒看向他。
羅砂雙手交叉在胸前，背部倚靠在椅子上，表情也和我愛羅一樣嚴肅不已。
父子倆此刻的表情如出一轍。
只不過兩人思考的東西不一樣罷了。
“是。”羅砂皺著眉簡單回答道。
他心下雖不爽藤原家的決定，也不會讓他們就這樣佔有白泉一族的血脈，他不會允許他們有著這樣龐大的野心。
藤原家。一直以來雖然做的事都是為村子著想，但對他這個風影，藤原真一郎從來不太放在眼裡。
如果被他們掌控阿沫的能力，並且擁有了白泉一族的血繼限界……
藤原家會發起政變也說不定。
可他並不想對我愛羅多說什麼，也沒必要對我愛羅解釋這些事情，只是煩躁地揉著頭，閉著眼沉默思考。
於是，聽到羅砂的回答後，我愛羅滿腦子想的都是——
“阿沫長大後會和藤原家的長夜結婚。”
阿沫現在才7歲！和自己一樣大而已！就要決定十幾年後的結婚物件了？
他聽手鞠說過，男子長大後會娶所愛的女人為妻，就像羅砂娶了加瑠羅才有了他們。
那，藤原長夜，他愛阿沫嗎？
愛？
他又想起夜叉丸說的——
“愛就是為重要的人奉獻犧牲，並用慈悲的心去保護他的想法……”
藤原長夜對阿沫……是這樣嗎？
奉獻？犧牲？以慈悲的心保護阿沫？
我愛羅皺眉沉思了一會兒。
他得出的結論是，現在的長夜並不會。
但是……好像阿沫一直以來在做的……
她對自己所做的……
奉獻，犧牲，以慈悲心保護我……
哪怕將自己陷入危險也……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也會一直愛我愛羅……我愛羅可以只愛自己……我愛羅不是沒有人愛……”
女孩溫柔堅定又充滿倔強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迴盪開。
阿沫……愛我？那麼我呢？我只不過是一個……
夜叉丸說過，沒有人愛我……母親是因為生下自己這種怪物而死。憎恨著、詛咒著這個村子死去……
化成沙子保護我什麼的……也不過是報復這個村子，詛咒這個村子，才讓我存在著……
自己是仇恨的遺物……自己，並不是被愛著……
自己是……剝奪了母親生命而出生的……
怪物……
連手鞠和勘九郎都……用厭惡、恐懼的眼神看著自己……
也對，畢竟自己是……剝奪了他們“母親”生命的存在。
重視村子同伴的他們，知道自己殺死了“同伴”的他們……他們看他的眼神，讓我愛羅很不爽。
所謂的親人……不過是以憎恨和殺戮聯絡在一起的行屍走肉而已……
只有阿沫，從頭到尾……
站在自己身邊……
但阿沫，她的父母一定很愛她吧。
阿沫的母親將阿沫送到砂隱村保護起來，拜託給自己的父母收養，成為了自己的養姐。
因為阿沫的父母不想讓阿沫和他們，和國家一起滅亡……
還有漓，一直都在陪著阿沫，奉獻犧牲，以慈悲的心保護阿沫……
還有借給阿沫繪本的川梧……
那本繪本，“紅鬼和綠鬼”的故事，就是川梧借給阿沫的繪本上寫的。
阿沫看起來雖並沒有很在意他，也只是說川梧是她的手下敗將。
但……川梧已經算是阿沫的朋友了吧……
阿沫身邊有很多人……
保護阿沫的父母，照顧她的漓，借給她繪本的川梧，和她訂婚的長夜……
就連手鞠和勘九郎……
也喜歡阿沫多於自己……
哪怕父親……也是喜歡阿沫多於自己……
哈！原來一直以來，阿沫都比自己受歡迎得多呢……
我愛羅捂住胸口，一種難以描述的難受充斥著胸腔。
為什麼他會感覺有一絲自嘲呢？
“我愛羅大人會因為羅砂大人更加寵愛白泉大人而討厭她嗎？”他突然想起夜叉丸曾問過自己的話。
當時自己怎麼說來著？
“不會的！”
是的，不會。
哪怕現在的他也不會討厭她。
“我喜歡白泉沫，我喜歡跟她玩！”
哪怕現在的他也喜歡她。
“我第一次收到禮物是她送給我的！”
沒錯，也是他唯一一次收到禮物。
“我很喜歡她送我的小熊！”
是的，每天都會抱著小熊，就像她在自己身邊一樣。
“也很喜歡她…”
沒錯，他現在都還依舊很喜歡她，只喜歡她了……
但自己……
我愛羅捂住又有些開始疼痛的頭。
這樣的阿沫，與自己是不同的。
他突然意識到，看起來和自己一樣孤獨的阿沫……
和自己的存在完全是截然不同的。
他是修羅，是沒人愛的。
可是阿沫不是，阿沫有很多人愛。
這樣的自己憑什麼留住阿沫，將她留在在自己身邊……
憑什麼讓阿沫為了自己一次一次陷入更加危險的處境……
“無論發生什麼！你都還有我！”
“我絕對絕對會站在你這邊！”
“絕對！不會變的！”
我還有阿沫……
阿沫不會變的……
阿沫絕對會站在我這邊……
可是我……
連……阿沫被藤原家監禁起來，自己也無法阻止……
阿沫和藤原長夜定了親，也無法阻攔……
並且，阿沫救了夜叉丸……
因為救夜叉丸而暴露了自己更多的能力……
阿沫一直藏起來的能力……那個術……明明阿沫那麼聰明，一直以來都沒有展露過一丁點……
從來沒見過阿沫驚慌失措的樣子……
可是因為自己卻……一次一次……
阿沫，救夜叉丸是為什麼？阿沫不會背叛我的，但是救夜叉丸的理由又是什麼？
是為了我嗎？
這麼想的自己會不會太自以為是了些？
阿沫救了夜叉丸……
但夜叉丸他……
他再一次想要殺掉自己……
他說，阿沫是和自己相反的存在，是不同於我這種殺戮兵器的存在。
所以說，從本質上來講，阿沫一開始就和我不同是嗎？
不僅僅是因為阿沫擁有的力量——藤遁，那奇怪的術。能變出許多藤蔓，並且讓夜叉丸恢復如常的那個術。
而是從一開始，阿沫和自己就不屬於同一類人。
我，我愛羅，是隻愛自己的修羅，是殺戮的兵器，不穩定的兇獸。
她，白泉沫，泉之國最後的血脈，是珍貴的血繼限界擁有者，是受大家保護和爭奪的珍獸。
他們害怕自己會傷害她……
而他自己也根本保護不了她……
反而是她為了保護他，將她自己一步一步推至更深的危險泥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