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探究事物背後原理這方面,我們受儒家影響頗深,都是尊崇祖宗理法。
而西方人卻經常不知道自己的祖宗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誰,所以也就沒有什麼祖宗成法,更談不上尊崇。
為什麼西方人不知道自己的祖宗在哪裡?
是因為他們是工商業文明,跟我們的農耕文明不一樣。
前者需要到處奔波,走到哪裡,就把種子種在哪裡。
幾代人下來,就誰也不知道誰了!
而我們是農耕文明,很多家族在某地一經落腳,就開始發揮天性中的耕地、種菜、造人的基因本性。
有‘父在不分家’的倫理束縛,有骨子裡對土地的狂熱,對祖宅的不捨情懷,這個家,這個祖宗,就成為我們的信仰。
他們辛勤耕種,同根共生,往往就能繁衍幾百年!
這才有了家譜!才可以追根溯源!
你聽說西方人誰家有家譜!(皇家可能有。)
就像他們的名字,老子叫約翰,兒子就是約翰遜;
老子是傑克,兒子就是傑克遜;
老子是湯姆,兒子就是湯姆遜。
這個‘遜’,就是son!
從西方人的名字來看,一般追溯到他爹那一輩,就截止了。
想知道爺爺是誰,不可能!
這就導致了他們沒有來自精神文化的束縛,反而可以深入幻想,提出設想,並證明之!
如果把“發現”這件偉大的事情,作為一個點,那麼在這個點之前,我們做的比西方人好;
但在這個點之後,西方人比我們做得好!
所以,我們有自己的優勢!
中國自古以來的工匠精神,可不是後世被貶低的那樣,那是在任何時代都領先其他種族的。
所以,我們的工匠一看第一爐出來的貨色,很快就調整了配方。
有善於煉丹的反動和弱用在,這些都是小問題。
第二爐出來的透明體,就是無色的正經玻璃了。
此時,倆牛鼻子也停止了向先師的告白,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發生的奇蹟。
但是很可惜,由於溫度沒有掌握好,這塊玻璃很不成功,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
但也不能浪費,李繼岌只好把不平整的地方切掉,剩下來平整的東西也只有手掌大小。
不過,就這個小東西,送給柳兒,也是很好的。
然後第三爐。
這一次,把熔融的玻璃倒在鋼板上,而且鋼板下面還用火加熱著。
趙大錘用另一塊提前燒紅的鋼板壓在玻璃球上面,然後用捶打板甲的鍛壓機輕輕捶打,並不斷地調整上面的鋼板,終於壓出一塊一人高的玻璃。
這塊玻璃,通體透明,無氣泡,無雜色,平整光滑,堪稱奇蹟。
倆牛鼻子都不會說話了,對著李繼岌瘋狂叩拜,口稱“天師!”
李繼岌吩咐,繼續熔鍊玻璃!
同時喊停了牛鼻子的哭喊,讓他們融化銀子,然後澆到玻璃板上(玻璃熔點1400多度,銀子只有900多),趁著銀水還沒凝固,均勻塗抹。
一塊毫髮畢現的鏡子出世了!
木匠吳老頭,很是小心地做了木質的邊框,由於事出倉促,也沒有做得太過精細。
人們還沒有意識到,眼前的這個東西是幹什麼用的。
李繼岌問道:“反動道長,弱用道長,你們想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嗎?”
倆老道:這算什麼問題?我們也是照過銅鏡的啊!
李繼岌讓李過分把鏡子豎立起來,頓時,反動道長嚇得蹦起,手捻劍訣,喊道:“何方妖孽,還不現身!”
李繼岌大笑!
就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李繼岌帶著三大一小,四面精緻的鏡子,回家了。
還是昨天那個時候,還是昨天那個地方,也還是昨天的幾個人。
李繼岌面帶笑容,站在兩個奶奶和劉玉娘面前,說道:“真正的好東西來了,祖母、孃親可要小心,別被自己嚇著了!”
說著,揭開蓋在鏡子上面的綢子。
屋裡頓時一亮!
三個人都看見,鏡子裡面有兩個老太太和一箇中年婦人,雖然因為角度的原因,看不到全貌,但也能窺見老的慈善和藹,那個則是風韻有加。
劉玉娘尖叫道:“這是我麼?這是不是我?
我兒快說,我是不是裡面的這樣子?”
李繼岌笑道:“正是,孃親青春猶在。”
李繼岌被自己的無恥而痛心!
見劉玉娘站在鏡子跟前不挪步,李繼岌說道:“孃親,孩兒已經把另一面鏡子送到您的屋子去了。”
劉玉娘聽聞,也不說話,扭捏著,快步離去。
李繼岌這才把鏡子搬到老太太面前,說道:“祖母請看,祖母容顏不老呢!”
兩個老人笑得臉上皺紋擠成一堆,也在鏡子前仔細照著。
曹老太太說道:“姐姐臉上的皺紋,比妹妹還少!”
劉老太太也是高興得很,說道:“就是,你看這鏡子,把咱的老臉照的這麼清楚,有多少白髮都能數得清!”
李繼岌看兩位老人歡喜,就吩咐下人把鏡子都搬到老人的房間。
向老人問安後,便不再打擾,回去找柳兒。
柳兒昨晚算是真正地洗了個澡,乾淨清爽,全身通泰,又抹上護膚膏,果然與世子說的一般無二,面板光滑細膩,幽香陣陣。
這時間,又聽得世子來喚,心裡便生了些許歡喜,趕緊去侍候世子。
見到世子,卻見世子很神秘地拿出一個小木盒,說道:“開啟看看,喜不喜歡。”
柳兒的手有些抖,昨晚的寶貝她很是受用,如今面對這個小盒子,就充滿了期待。
開啟盒子,裡面明晃晃的耀眼。
拿起來一看,鏡子裡面一張清美的臉,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
恍惚間,她好像意識到什麼,急切問道:“世子,這是鏡子?我是這個樣子的嗎?”
李繼岌笑道:“正是如此。柳兒好看著呢。拿去吧,本世子送你了!”
柳兒忽然有一種想獻身的衝動。
其實,她不僅有這個權利,還有這個義務。
老太太都說了,讓她侍寢。
像她這樣的女孩,要不是碰上自卑的李繼岌,早就被霍霍了。
但是,也不能主動。
聽人說,世子不能那個。
要是她主動提出來,世子惱羞成怒,那可就糟了!
過了幾天,李繼岌又讓吳老漢打了幾張梳妝檯,上面安置了臉盆大小的鏡子,婦人坐在鏡子前,才有了真正的“對鏡貼花黃。”
張瓘辦事利落,香皂和甘油的工坊已經開始生產,又把建冶鐵工坊時的高爐試驗品重新利用起來,作為熔鍊玻璃的爐子,就在冶鐵坊旁邊,建起了玻璃坊。
出征在外的將領們的妻子女兒,很快從劉玉娘那裡知道了香皂、護膚膏、鏡子的事情。
一時間,王府門前鶯歌燕語,嘰嘰喳喳,都是前來面見王妃的文武群臣的妻女。
劉玉孃的虛榮,得到了空前的滿足。
但她可沒東西送給她們,就是售賣,她也無貨。
無奈之下,她只能推脫,說這是世子的工坊產出來的,這些是世子送來孝敬長輩的,她這裡並沒有多餘的東西。
這些女人們就都動起了心思,紛紛要求把自己的女兒或者是自己嫁給世子。
本來世子就是在河東獨一無二的存在,又有了這樣的寶貝,能嫁給這樣的人,簡直是人生贏家。
劉玉娘對這個更不敢做主。
她已經明顯感覺到世子對她的疏遠,而且越來越感覺世子不像是自己的兒子了!
他的身上散發出莫名其妙的氣質,看著和善恭敬,實則深沉內斂;
似乎年少單純,卻又心機老謀!
甚至,劉玉娘看見世子的時候,都有點心虛。
對於香皂和護膚膏的定價,李繼岌都定為一兩銀子。
而玻璃,就要貴得多。
巴掌大的十兩銀子,臉盆大小的百兩銀子,半人高的千兩銀子,落地一人高的萬兩白銀!
他就不相信,那些好色之徒能抵擋得了嬌妻美妾的軟語相求。
對於如何售賣的問題,李繼岌有了完整的規劃。
黃河以北的地區,售賣權都要用來與藩鎮交換土地、百姓和地方的治理權;
黃河與長江之間的征戰區,出貨給商人售賣;
江南地區,則全部由李繼岌在當地設立的商會經營。
這樣,所有的產品都會分地區、分渠道各自售賣,互不統屬,卻能實現統一管理,假以時日,必然形成一張覆蓋天下的巨大網路,而他李繼岌,就是這張網路的神經中樞。
但是,無論是由商人代為售賣,還是在江南的商會,都需要有人去打理。
這個人還必須可靠。
因為,這是子弟軍的錢袋子,所有的開銷,都要從商貨的紅利中掙來。
符合條件的人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合適不合適,或者,人家願意不願意。
李彥群的嗅覺很靈敏,一大早就趕過來了。
這個時候,李繼岌還在鍛鍊身體。
近一段時間,李繼岌明顯感覺到身體強壯了不少,從早到晚都精力充沛,與剛穿過來的時候,判若兩人。
清晨醒來的時候,雖然‘陳伯’還沒有光顧,但是也有感覺了。
所以,得到好處的李繼岌,心裡想著柳兒,正在揮汗如雨。
李彥群此次拜訪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索要香皂、護膚膏、鏡子的售賣權。
這三樣東西早已在晉陽城婦孺皆知,李彥群豈能不知?
他是剛從外地回來,聽僕人說到此事,便急匆匆趕來了。
等李繼岌洗漱完畢,李彥群說道:“世子好本事!幾日不見,又有了好東西,世子可不能便宜了別人啊!”
李繼岌笑道:“目前為止,咱們合作彼此愉快,本世子自然不能另起爐灶!”
李彥群笑道:“如此便好!”
李繼岌:“這些東西都算奢侈品,與甕頭清差不多,但又不完全一樣,所以,其售賣方式就有所不同。”
李彥群:“願聞其詳!”
李繼岌:“黃河以北的地區,其售賣權,本世子都要用來與藩鎮交換土地、百姓和地方的治理權;
黃河與長江之間的征戰區,可以讓你去售賣;
江南地區,則全部由本世子在當地設立的商會經營;
契丹部與西域地區,也由你去售賣,你看如何?”
李彥群:“最為富庶的江南地區,草民不能染指,實在是心裡癢癢啊!”
李繼岌:“李公子此言差矣!
須知本世子的商事,是為河東、為大唐而設,其利必當為之用;
公子從商,乃是私利而已,卻不可一概而論!”
李彥群卻是忽略了這個問題。
他原本以為,世子也只是為自己撈錢而已。
此時聽到李繼岌的話,他感受到了世子所圖甚大,根本不是自己這樣的小商人以逐利為本。
李彥群很為自己的狹隘而自責。
聯想到世子練兵的傳聞,仔細想想,就能知道,世子是按照天下雄主的目標來行事的。
李彥群家中鉅富,再加上近來售賣甕頭清的利益,他已經財務自由了。
但是在這個時代,商人鉅富卻不是什麼好事。
幾百年以來的世家大族、商賈鉅富,都被朱溫屠戮殆盡,當年連李世民都憂心忡忡的五姓七望,都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而河東近年來的戰爭,從李克用開始,當地的大商人也都被敲骨吸髓,沒有了往日的輝煌。
根本原因就是:豬越肥,死得越快!
而要想富貴百年,傳於子孫,就必須成為統治集團中的一員。
想到此處,李彥群就動了心思,加入子弟軍或許也是可以考慮的。
但是,傳聞中厲害的子弟軍,他可是從來沒有見過。
如果只是傳聞,世子並沒有爭霸天下的強軍,那麼跟隨他沒還不如自己悄悄掙錢來的痛快!
李彥群說道:“世子,小人有個不情之請,還請世子答應。”
李繼岌笑道:“說罷!”
李彥群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鼓勁說道:“早就聽聞世子的子弟軍是天下罕有的強軍,只是不曾見過。
小人想加入世子的子弟軍,但又害怕子弟軍的戰力是否如外界傳聞那樣屬實。
小人想親眼看看子弟軍的軍容,以打消小人怕死的想法。”
李繼岌心裡明白,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