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有一位太子,四位公子,若我所料不錯,你等是四公子異門下。”

“不必與她多言!今夜你若不道出遺詔所在,便將你的屍首懸於佛前!”

袁十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刀鋒逼近她的脖頸。

“郎君何必惱怒?”

公孫瑤微收下頜,不再提保一人之事,彎眸笑道:“武陽君暫時進不得降恩寺,二位不妨與我詳談一二。”

袁十一遲疑地放下匕首,冷眼看向海棠,又似在問公孫瑤,“你到底想做什麼?”

“胤國坐落於八百里關中平原之上,四周山河環繞,南有嵩嶺,西有隴山,北有天原,東有黃河,國都地勢開闊而險阻,此為地利。國中盛行變法強兵,君主大刀闊斧,儲君帷幄之能,不拘一格任用謀臣武士,此為人和。

汝楚國,太子昏聵,公子相軋,三面臨他國,極易生衝突,日前宗嘗君力主西進而遭貶斥,二公子善戰以謀,因戰事不利退守,三公子出使齊國建川失利,致齊太子受傷,因此惡化了齊楚關係,五公子年幼,寄養楚國太后身側,唯有四公子體弱多病,遠離朝堂。”

四公子楚異,在未來將是男主殷恪之大敵,公孫瑤如此推論,亦是佔先知之故。

實則六國之側,仍有數個小國,胤國的崛起便是逐步吞併邊緣小國,憑藉山河之固,圍觀他國互相毆鬥,積攢實力強國。

“汝亦知,我姜國內亂不休,胤國藉此漁利,四公子若肯助我起事,屆時我與胤國成相抗之勢,四公子以計吞併楚國周邊小國,壯大實力,不妨先平公子之爭,再論六國之爭。”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誰說她只能倚借一家之勢?

袁十一不屑道:“公主此言,我等亦可與公孫劭謀事,武陽君可並非完全信任公主。”

“那又如何?”

公孫瑤執起涼透的茶盞,眸底浸蘊著幾分寒秋冷色,她輕扯揚唇,溫柔的面龐上籠著幽暗光影,似是在嘲笑他的天真,“舉國之力難覆一國,徐徐圖之方是長久之計,公孫劭剛愎自用,後繼無力,眼下倒是看不上隱忍蟄伏的公子異罷。”

五國其心各異,在沒有絕對的實力前,貿然掀局,只會被後面的國家無情吞噬。

“我要如何相信公主有成事之能?”

“如今你等已然暴露,武陽君一旦出征,很快便會肅清姜國境內的別國細作,四公子籌謀各國已久,可願捨棄多年佈局?”

公孫瑤頓了頓,續聲道:“我有一計,可助四公子一箭雙鵰,兵不血刃拿下鄰國莫氏。”

海棠輕笑,“願聞其詳。”

春秋時期,鄭桓公襲擊鄶國之前,先打聽了鄶國有哪些有本領的文臣武將,開列名單,宣佈打下鄶國,將分別給他們封官爵,把鄶國的土地送給他們,並且煞有介事地在城外設祭壇,把名單埋於壇下,對天盟誓。

鄶國國君一聽到這個訊息,疑竇叢生,當真抓住一人暗通款曲,當即怒不可遏,責怪大臣叛變,把名單上的賢臣良將全部殺了,鄭國便輕而易舉滅了鄶國。

“四公子可將此計獻與三公子,使三公子以自國領土作餌,激化莫國君臣矛盾。

加之莫國西鄰齊國,使人散佈三公子惹惱齊王之言,齊王欲發兵攻楚,莫王惶惶不可終日,定然首鼠兩端,大臣若進諫言,定有分論,便是又一步印證三公子勸降大臣之言所言非虛。

三公子先前出使齊國失利,急於向楚王將功贖罪,四公子再將此訊息告與太子,太子為保權勢,忌憚諸公子謀事,你說,屆時又是怎樣一番境況?”

公孫瑤不過是將楚異的計策提前說出,加以修改幾處,她輕挑眉尾,聲似蠱惑,“你等欲取遺詔生亂,怎不知這遺詔唯有在我姜國王室手中,才能發出最大的作用。”

袁十一有些心動,與其費力挑撥胤國與姜國關係,把命丟在此處,何不如放長線,釣大魚,讓他兩國相抗,待公子騰出手來,南下聯姜,互為掎角,一朝成勢,再不懼儲君之爭,便是胤國有武陽君又如何,終究會成公子囊中之物!

海棠眸色漸深,清冷的臉上看不出狂喜的情緒,她神色定定,看向公孫瑤那張姣好的面龐。

此計確不失為上策,可她怎能相信公孫瑤有此實力?

公孫瑤莞爾,眼中閃過細碎光影,道出她心中所想,“我欲借你等身份進入樊縣,今夜你只需派人全力攻殺於我,後山會有人接應你們出逃。”

女郎直身跪坐在茶案前,容貌昳麗,眉眼帶笑,語氣輕鬆舒緩,全然無視了緊張逼迫的氣氛。

袁十一沒跟上她的腦回路,一時莫名,又覺心底生寒,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幾分忌憚。

此女有如此手腕魄力,實不該小覷。

門外又生異動,袁十一快步開啟窗欞,極目下望,身著玄甲的胤國兵已行至半山腰,持械逼近降恩寺,佛寺西面忽然燃起沖天大火!

他霍然回眸,直視公孫瑤,“你做了什麼!!”

“是殺是逃,全在娘子一念之間。”

公孫瑤淡然起身,眸如波轉,瀲灩生光,溫柔的容色此刻近乎生食七魄的絕色精魅,令人不寒而慄。

——

山門後的佛寺火光沖天,殷離舟持劍而立,他驀然憶起平陽長公主府的那場大火,臉色沉冷,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那群細作不會如此打草驚蛇,山上定然已經生變,公孫瑤究竟在做什麼……

“急速前進!”

忽見一縷赤符煙霧糾結火舌自天際騰昇,似是某種訊號,恍然間便打破了山林的死寂,無數暗影傾巢而出,彷彿蟄伏已久的嗜血妖物撲向上山的燕赤營。

“不準西進!”

殷離舟一馬當先衝出人群,撕下面巾,舉劍高喝:“全軍東行!”

——

公孫瑤被人一路挾持至小佛堂外,殷離舟殺入寺中,他眉眼冷硬,反手持劍,大步踏前,幽冷的目光落在那張嬌弱容顏上。

凌厲的劍鋒折映寒光孤月,蜿蜒的血水順沿劍身淌入地上雨水,發出腥臭之味,刺客畏懼威勢,握劍不穩,步履生亂。

“武陽君止步!”挾持公孫瑤的竟是一位黑衣女子,女子揚聲道:“武陽君若想保公主性命,便交出那東西!”

殷離舟勾了勾唇角,墨眸似無邊幽海,深邃可怖,蘊藏著未知風暴。

他毫不在意女子的威脅,劍鋒劃過淌血的石板地面,帶起道道銀白光影,他及近,偏頭看向公孫瑤,聲音和緩:“公主,過來。”

高牆之後,箭在弦上。

公孫瑤眉眼微動。

“咻”地一聲,一支箭矢斜刺而出!女子猛推了她一把,箭頭正中她腰側!

殷離舟拉住了她的手,公孫瑤跌入他懷中,鮮血自腰側汩汩而出,染紅了月白色披風,她面色陡然一白,唇邊溢位黑血,幾近脫力,倚倒在他彎臂之中。

箭手遲疑片刻,收箭疾走。

“公主!!”

蘇越帶著朱雀衛衝上前,從他手中奪起公孫瑤,雙目紅得充血。

公孫奕親眼目睹了姐姐被射殺,他怔愣失神,跌倒在地上,不顧朱雀衛阻攔,連滾帶爬衝向蘇越身邊,他張著嘴,發不出聲音,雙手顫抖的去觸碰公孫瑤蒼白的臉龐。

刺客很快被燕赤營肅清,仍有一部分敗逃,那女子與餘嘉過了幾招,見勢不妙,立刻飛身躍下了後山懸崖。

朱雀衛圍守在公孫奕身側,徐吉和程霄趕來,亦被眼前之景駭得失色。

怎會有如此多刺客襲擊,殷離舟心頭微沉,壓下疑惑,冷聲吩咐餘嘉:“封鎖降恩寺,快去找醫士前來!”

突然,一隻手握住了他的右臂。

公孫奕臉色青白,抬頭望向他,淚痕淺淡,眼中冷意層生,身子微微顫慄。

殷離舟擰眉,看著這個只到他腰間的小傢伙,一語不發。

“不……不許。”

一個稚嫩的聲音打破了死寂的氣氛,程霄害怕的要命,仍咬牙走到公孫奕身旁,強作鎮定,梗著頭看向殷離舟,道:“公子說……不許武陽君去請醫士。”

殷離舟失笑,面色倏然冷凝,周身氣勢逼人,眼風如刀,反問公孫奕:“公子懷疑本君?”

公孫奕抬眸直視,目光冷靜幽沉,微一頷首。

呵,果然是個狼崽子。

“公子可要親自去請?”

公孫奕搖了搖頭,鬆開握住他右臂的手,越過他身後的人群,指向一位藍衣女子。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潘以寧咬了下唇瓣,提起裙襬,越眾而出,屈膝向他二人行禮。

蘇越得到公孫奕眼神示意,挑了四名親衛。

公孫奕衝他打了個手語,程霄繼續道:“公子說讓潘家姐姐下山去請醫士,如今寺中軍中,除卻公主親兵,公子不希望有任何人違令進入公主寢閣,蘇統領,請將公主帶下去處理傷口。”

公孫瑤隨身帶藥,蘇越曾是行軍之人,亦會簡單的處理傷口。

餘嘉面色不虞,這擺明便是懷疑郎君與刺客勾結,意圖謀害公主,虧他們喬裝回轉相救!不識好人心!

燕赤營不肯讓路,朱雀衛持劍相望,氣勢不減分毫。

殷離舟看著朱雀衛中一張張陌生的臉,忽而自嘲一笑,倒是他的放縱,讓公孫瑤藉著那一點勢,肆意生長。

如今,卻要將獠牙撲向他。

很好……

他抬手,聲音冷得如數九寒天,“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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