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府議事廳。

殷離舟坐於上首,李牧,餘川,馮暉分坐,門外甲兵林立,戒備森嚴,不許他人踏入東府半步。

一支小巧的碧玉劍放在書案上,劍身纖薄鋒利,由溫涼的玉石打造而成,劍柄嵌著金絲纏枝東珠,底部刻有大齊敕造四字。

那陳國商人夾帶之物正是這支碧玉劍。

大齊臨大海之濱,盛產玉石東珠,依託鹽利,富於六國,世族高門間,常喜以碧玉贈之。

殷離舟昨夜收到急報,燕赤營抓住了一批行跡異常的絲綢商,陳商方氏大呼冤枉,直言不知此物如何會出現他的貨物中。

流光錦質地輕薄柔軟,為各族大婦娘子青睞,因其在日光下光澤流彩蹁躚,是以織造不易,乃是價值連城的頂尖貨。

他本就是為販賣流光錦而來,聽聞胤國會有世族遷移姜國,商道並非以往把控嚴苛,方氏便存了討好之心,探一探訊息。

日前他與公孫瑤曾有爭執,但之後也是握手言和,正巧一批流光錦將進入城中,方氏便命他們先行公主所在西府。

只因近來平陽商道通暢,方氏並非這一樁生意,便將所定文書一應事宜交給手下人,過去從未出過差錯。

燕赤營的人神出鬼沒,他們拿出通關文書,核驗才知此書並未經李郡丞之手,更無公主親印。

貴重貨物皆需經工商署符印簽發文書,手下人透過保人取得文書,曾報他上面無公主親筆手書,方氏才得罪公主不久,這等收受賄賂之事哪裡能擺在明面上說。

方氏令他們重檢貨物,無誤後便讓他們進城,誰知這印還經了潘氏少主之手,竟是偷的!

燕赤營近來搜捕細作,平陽內鬆外緊,文書稍有異常便會被查,燕赤營本應立即將方氏一眾下獄,可顧及方氏身份,後續牽扯多個方面,便只能他們控守方府,不得外出。

方氏方朝福雖是一陳國商戶,但方朝福之女曾嫁陳國令氏二房庶子為妻,方朝福身為方氏二把手,亦是皆行商之名打探胤國高層的訊息,從未有什麼細作之舉。

韓國之後便是他們陳國,自胤國與齊楚議和轉道姜國,猶如一柄利劍懸在陳國頭上,生怕胤國吞了韓姜再進陳國。

此前胤王曾經陳國渭水向齊王送禮,殷離舟若此時將方朝福下獄,一旦陳國得知,便又生波折。

方朝福亦知此事事關重大,嚴審手下眾人,手下皆茫然喊冤。

這批流光錦既非戰略要物,文書上面的印信簽發合理合法,便是偷來的,沒有公孫瑤的符印也可進入平陽。

潘庭風買通工商署一名小吏,命他將蓋印文書交給保人。

殷離舟派人去尋,卻得知保人突發急症已死在家中,勘察現場,並無惡意殺人。

這下線索斷了,矛頭便指向公孫瑤。

碧玉劍乃高門貴婦互贈之禮,如此關頭,將迎使發兵,不經明路私下相贈,便是引人深思了。

是否為公孫瑤假作生怒,暗中示意方朝福提前將重禮送入平陽,又假借染疾不再處理事宜,將大權交與潘少錄,潘少錄一朝得權,憂心樹大招風便嚴禁家人隨意外出。

此碧玉劍分明乃齊國敕造,公孫瑤是否不滿胤國,暗中與齊國聯絡,胤國方經大戰,尚未恢復,若齊楚再襲,將舉國之力反攻。

這些只是放在明面的推測。

殷離舟執起碧玉劍,眸底浮現深思之色。

公孫瑤做事縝密,不會這般愚蠢被抓住把柄,她之所以告假推事,不過是為蟄伏,擔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她與齊國,或者說姜王室與齊國,並無多大關係,反而與胤國世族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殷離舟放下短劍,燕赤營已查到蛛絲馬跡,或許她自己都不知曉身世,此事牽連多年前胤國安肅之亂,並非他能輕易挑起撼動。

“武陽君,此事……不妨請公主前來相問。”

李牧語氣沉沉,面色凝重。

殷離舟神色如常,頷首讓餘川去請公孫瑤。

……

此刻潘以寧已攜母親離去,曹申徐吉皆在西府,如臨大敵。

方氏、送禮、保人、細作、潘氏。

曹申將所掌握的訊息細細道來。

那保人名喚王五,住在西街杏花巷,自公主頒發通商政令,民間商號並不願意外商進入平陽分利,故外商常尋縣衙底下保人作保取得通關文書,這些保人皆是祖上便供事縣衙。

王五以前不學無術遊手好閒,因給作保常出亂子,是以家中被他拖累,生意平平。

後公主頒令,四鄰皆說王五自此發憤圖強,常常深夜刻苦研讀平陽二十四商律,給外商辦了幾樁保人文書,皆十分順利,還給他們出法子,避開了平陽一部分商利。

因他平日浪蕩紈絝,認識不少高門大戶的奴僕,便以此與潘庭風扯上關係,從中轉圜辦下了文書。

據鄰里所言,一孩童玩耍藤球時不慎落入王五家中,因畏懼王五惡名不敢進入,便求王五的鄰居去撿拾。

王五因紈絝惡名,早被家中趕出住在杏花巷,是以只他一人居住,鄰居敲了敲王五的門沒有回應,只聞他家中酒氣熏天,便推門而入,才發現王五死於水井中,燕赤營隨後趕到,帶走了王五的屍身,四鄰皆言王五吃酒大醉,是為取水不慎落入井中。

徐吉向公孫瑤道:“方朝福已被燕赤營禁足府中,他尚不知流光錦中所藏何物,方朝福之女乃陳國令氏二房庶子之妻,這便是他因何能率先進入平陽。”

流光錦送與西府的訊息是潘以寧帶來的。

公孫瑤沉冷的目光閱覽過由王五所保的所有文書,指出要害,“商律繁雜,二十四律原律本出息京,我不過稍加改動,王五不學無術,短短數日,怎會如有神助般發現其中可借利之處?”

人性多變,瑣事冗雜,律法疏漏在所難免,所以需要不斷修整改動,以適應百姓日常生活。

公孫瑤繼續道:“王五與潘庭風同處百花閣,長樂坊一帶妓館繁多,四通八達,他二人出現的同一地點需要詳查。

潘少錄總攬商署,潘庭風身為潘氏少主,欲向他求方便之路則不會少,流光錦雖價值不菲,據我所知,城中並非只有此物貴重非常,既然如此,潘庭風為何對流光錦這般珍重,甚至要親自押送。

從燕赤營截獲到杏花巷抓人,王五身死,潘以寧送來訊息,方朝福禁足府中,這一切的原始,皆在我身上。”

公孫瑤心有自怨,政令實施太過順利,是她放鬆了警惕,讓人有機可乘,以致此時為難。

方朝福並未下獄,更不知所查何物,這件事遠比她想象的複雜,有可能牽繫國爭。

如此一來,胤國甚至會懷疑她與潘少錄作戲,在緊要關頭,裡通外敵。

“曹公可將我所言一一記下成書?”

曹申停筆,將文書遞與她,拜道:“遵公主之令。”

公孫瑤頷首,如若她此刻前往東府,落在外他人眼裡,便是急於辯解,不如陳情於書轉交,以不變應萬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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