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社會，走江湖。
本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能豁出命去，並且走到最後的人，才有可能觸及金山。
與王德明捆綁，能帶給陸濤很多好處。
至少他在離開建築行業，退守東陵砂石市場的時候，能夠得到一個強而有力的護盾。
可他一旦捲進這場風暴，又有幾成機率能夠全身而退呢？
他動蘇大慶，本就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為了保護身邊的人。
而王德明的條件，卻是要讓他把身邊的所有人都推出去，博一個並不確定的未來。
一旦這件事辦砸了，他第一個死。
面對連史副局都要退避三舍的對手，王德明能保住自己嗎？
陸濤持懷疑態度。
如今蘇大慶已經死了，段世豪的態度尚不明確。
陸濤很想對王德明詢問一下，那個凌肅威究竟是什麼來頭，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向王德明索取的越多，也意味著自己要跟對方捆綁的更加緊密。
陸濤長時間的沉默，已經讓王德明看出了他的猶豫，笑道：“凡事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我知道自己倉促找到你，讓你有些措手不及！這件事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你可以回去想清楚再給我打電話。”
陸濤點頭：“好。”
“我的大門會對你敞開，但不會一直對你敞開。”
王德明起身拍了拍陸濤的肩膀，然後在椅子後面開啟了鎖住他雙腿的鎖具開關，絲毫沒有掩飾的威脅道：“等我找到可以替代你的人，並且跟你站在對立面上的時候，我們之間恐怕就不會再有這般對話了！我這個人呢，對待朋友或許不算和氣，但對待敵人，始終信奉除惡務盡，斬盡殺絕！”
……
陸濤離開東陵分局後，隻身一人步行在街道上，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渾河大橋。
這裡，是他一戰成名的地方。
下午三點的驕陽火辣辣的荼毒著大地，陸濤坐在樹蔭下，看著波光粼粼的河水怔怔出神。
大江東去，波濤洶湧。
不時有河魚躍出水面，隨後順水逐流。
陸濤覺得自己很像是那魚。
他進入了江湖，但無法左右江湖。
捲入王德明所說的鬥爭，是陸濤早已經預料到的事情。
但他沒想過讓事情來的這麼快。
快到陸濤在整起事件當中，起不到任何決定性的作用，只能作為最底層賣命的爛仔。
連他媽棋子都算不上！
這讓陸濤很窩火！
忽然間，一條游魚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上游的堤壩正在開閘放水，那游魚卻迎著波濤，奮力的向著相反的方向遊動著。
一次次被沖走，又一次次游回來。
陸濤沒看到那魚的結局，而是低下頭撥通了陳金髮的號碼。
陳金髮抱怨的聲音傳了出來：“自從蘇大慶死了，我打你的電話就打不通，你死到哪去了？我還以為你也被滅口了呢！”
陸濤反問道：“二友找蘇大慶的訊息，是你給他的吧？”
“……是。”
陳金髮猶豫片刻，鏗鏘有力的回應道：“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反而是你動用殺手保下他的行為，很傻逼！”
“對我來說，很多東西都比錢更重要，這事是挺傻逼，但我沒覺得自己錯了。”
陸濤沒有跟陳金髮犟嘴，岔開話題道：“凌肅威，這個人你認識嗎？”
“誰？”
陳金髮對於這個名字感覺無比陌生：“幹什麼的？”
陸濤回應道：“段世豪的幕後老闆。”
“你確定嗎？”
陳金髮難得意外了一次：“這訊息，你怎麼查到的？”
陸濤沒有回答陳金髮的問題：“能不能想辦法，幫我查查此人的訊息？”
“懸！”
陳金髮的職業敏銳性，讓他意識到這件事，似乎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我查段世豪都費勁，你讓我往深挖，我找不到突破口啊！”
“我知道了，那你就盯緊段世豪吧。”
陸濤見河面的游魚已經不見蹤跡，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開啟車門坐在了後排：“正陽街，天萃茶樓。”
……
陸濤進入茶樓的時候，剛好遇見黃老六把車停在門口的專用車位上。
看見陸濤到場，黃老六面露警惕：“你小子過來幹什麼？”
陸濤笑呵呵的開口：“黃哥，我想跟武哥見一面，他在嗎？”
黃老六聽見陸濤管自己叫哥，明顯有些不太適應：“你找武哥什麼事？”
“這事，我只能跟武哥聊。”
陸濤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殷勤的遞過去了一支菸：“幫我傳個話唄，哥哥？”
“你小子，看起來咋這麼瘮人呢？”
黃老六心裡打怵的接過陸濤的煙，向屋裡走去：“你在一樓等吧，我去跟武哥打個招呼！”
三分鐘後，陸濤推門走進了武玉樹的辦公室，聞著空氣中的茶香，爽朗一笑：“武哥，茶不錯啊，看來我今天有口福了！”
“我記著上次見你，你還跟我說，你喝不出茶的好壞！看來這翻身做了老闆，就是不一樣哈，連品味都跟著上來了！”
武玉樹擺手打發了屋裡兩個過來談事的沙場老闆，對陸濤招手：“過來坐，這是今年新下的綠茶，嚐嚐！”
陸濤坐在武玉樹對面，端起茶杯輕輕用手指勾了一下盪漾的蒸汽：“不錯，真不錯！比我在老段那喝的強！”
“每個人的喜好不一樣，老段不愛這個，他比我有錢，比我有勢，但我有的茶，他還真未必有。”
武玉樹微微一笑：“我陪不了你太久，稍後還有個會，你有話直說。”
“武哥，我這次來，是想跟你打聽個人。”
陸濤舔了一下嘴唇：“凌肅威這個人，你有了解嗎？”
武玉樹挑眉：“你說的是段世豪那個野爹啊？”
陸濤給武玉樹的杯裡添著水：“這人的年紀這麼大嗎？”
“呵呵。”
武玉樹笑而不語。
陸濤吸了吸鼻子：“武哥，這訊息，我不白問。”
“凌肅威今年四十出頭，是風翎資本的負責人，這家公司的註冊地在英國的開曼群島，國內總部在京城！”
武玉樹見陸濤對於自己的回答並不滿意，補充道：“此人的背景很神秘，有人說他是某位封疆大吏的私生子，也有人說他是某個家族推出來的代言人，還有人他是吐口吐沫比血還紅的某位二代的大管家，亦或者是洋鬼子在國內扶持起來的買辦。”
陸濤輕呷茶水，若有所思。
“我覺得他給洋鬼子賣命這個傳言不太現實，因為他運作的一些事情，絕非海外資本能夠左右和干預的。”
武玉樹短暫停頓，給出了一個總結：“這人，你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