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著急:“咱們趕緊去醫院吧?”

魁梧搖搖頭:“皮肉之傷,還死不了。”他有些無力的靠在後面,說:“你從哪學的這麼高明的劍術?我之前真沒看出來。”

我腦袋有些發木,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似懂非懂。

“什麼狗屁劍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那樣了。我早說了,這個地方很邪,整件事情就很邪我還沒問你,你怎麼突然就變成了地老鼠似的,竄的那麼快,我之前認識的你也不這樣啊。”

暗淡的光線下,魁梧笑了笑,不再說話。

我裹緊身上的毛毯,全無睡意,回想起剛才的種種,一陣陣寒意從腚溝直上後脖頸子,今天,差點就折在這裡了。今夜之後,我的世界不再是之前的那個世界,魁梧也不再是我以前那個熟悉的好兄弟了。

魁梧有些萎靡的縮在那裡,顯得更瘦小了。

我忍不住:“真不用去醫院?”

他搖了搖頭。

“你說這麼折騰有什麼意思?大晚上的,除了你的身體損傷,我的精神創傷,有什麼收穫?”

“收穫委實不小。”魁梧好像精神了一點,欲言又止:“等回去我整理一下再和你說。”

“你千萬別跟我說了。”我頭搖的像撥浪鼓,“你給我的精神損失費我收下了,以後這樣的破事真別找我了。”

“但你剛才那幾下真的挺帥的。”魁梧比比劃劃,模仿我做出不堪入目的醜態。

“別扯你孃的淡了!”我沒好聲氣的罵他。

遠處開始露出魚肚白。

“等會就該撤了。”魁梧若有所思。

我倆再不說話。靜靜看松枝搖動。抱竹澗一片靜謐,渾想不到昨天夜裡發生了那樣的大事。

“凡見吾面者,皆為罪人。”我聽魁梧喃喃自語道。

回到家我就發燒了,很厲害,39度多。不知道是受了寒還是受了驚。對我而言,發燒比感冒好治,就是多喝熱水,不必吃藥,捂緊被子,通常睡一宿、出一身汗就能好,當然這一宿的感覺一定是很不舒服的。迷糊中好像感覺老頭兒一次次進來,陰鬱的目光掃在我的臉上,把粗糙的大手放在我的額頭上。然後我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我又置身於無垠的野外。旁邊蹲著兩個小孩,小孩中間放著一個紅色的小塑膠桶,雖然沒有湊近,我卻能想到裡面一定是密密麻麻剛捉到的各種螳螂。孩子們從塑膠桶裡各自捉出一隻,認真用線捆在這生物的腰腹位置,然後把這東西放了,手裡扯著繩,讓螳螂慢慢爬到公路,被衝過來的汽車碾死,孩子們天真爛漫的哈哈笑著。

我的身後是一片蘿蔔地,再遠點有一個巨大的醃鹹菜的作坊,水泥鑄就的鹹菜池子一字排開;還有露天棉麻倉庫,棉麻製品堆得高高的,用防水帆布緊緊蓋住,彷彿巨大的遠古的怪獸,有一個小男孩和小女孩從巨獸的體內鑽出來,臉上有怪異的微笑。

我慢慢往前走,卻好像又走到了一座古樸的道觀所在。穿過掩映的竹子,我透過窗戶看到裡面烏泱泱都是人。居中坐著一個老道士,鬚髮斑白,一群年輕道士磕頭蟲似的圍著他,有的哭哭啼啼,有的一臉哀慼,有的怒容滿面,有的慷慨陳詞,老道只是輕捻鬍鬚,沉吟不語,稍後神色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又開始發暈,道觀卻又不見了,遠處有個穿白衣的女子,不似漢人裝束,在前面搖曳生姿的走著,她拿著一根樹枝把這草叢打著,嘴裡唱著異常動聽婉轉的歌。我緊緊跟著她,潛意識告訴我這很危險,可依然無法停下腳步。曼妙的背影越來越近,她突然轉過身,面容很美,但不是我所認識的任何女人,她笑著問:“你一個世外之人,為甚麼沒羞沒臊的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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