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耳機分你一半
Z先生出差半個多月，我收到了遠在老家的朋友W小姐發來的訊息。
噩耗來的如此突然，我真的有點恍惚。聊天框裡上一條往來通訊還停留在三個月前我過生日時她卡著零點發來的生日祝福。
感覺愉快還在昨天，卻要以不祥開啟今天。
我想定下最早的一次航班趕回，卻發現票餘量告罄。
我只好選擇自駕，家鄉僻壤，有段路確實不好走，於是我不可抑地想起Z先生在身邊時我確實不需要開車，如果Z先生在的話我也不會陷入這樣無可言說的境地。
我一面為突如其來的噩耗難過，一面煩躁複雜的路況消磨我的時間。
我一直將車開進朋友家院子，往來的都是些沒見過面孔的人。顧不上很多我徑自走進房間尋找W的身影。
“阿姨什麼時候走的？”我上前抱住眼眶紅紅的她。
“昨天夜裡。”
我心拙嘴啞，只好一遍遍地撫摸著她的背。
“媽媽她其實已經很痛苦了，這樣反倒是一種解脫。”這句話像是說給她自已聽的，同時又說來寬慰我。
她一向如此，瞭解我不會安慰人但知道我的感受是和她一樣。為了讓我心裡好過，她裝作自已心裡好過。
“活著的人要快樂雙倍，要帶著離去的那方的一份好好地活。”我知道說什麼都不能改變現狀，但是這一刻是該要說些什麼。
“你怎麼回來的。”W調整好情緒後像是恢復了理智，瞬間變成懂事的大人。
“我開車。”
“累了吧，先去歇會兒。”說著一邊帶著我上樓。
我們倆就像高中時候一樣，並排躺在W的床上，默默看著天花板，什麼也不說。
相比起W的辛苦，我的這點累算不上什麼。我只是跑了一個長途，而W將要一個人橫渡一生的潮溼路。
“W小姐，等忙過這幾天，陪我去外面看看吧。”我撫摸著她一如既往柔順的頭髮。
“怎麼，你家Z先生又外出了。”
“半個月了。”
“數著指頭過日子吧。”W笑著調侃。
“那倒是沒有。我也有自已的生活。”
“不過你可真不夠意思，這麼久了都不知道Z是幹什麼的，你真不打算跟我坦白了啊。”W偏頭看我，企圖從我的表情裡看出點東西來。
“等下次。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總是等下次，這次就好好把握啊，誰知道有沒有下次了。”
我有點惱，W總是說這種話。
“怎麼沒有下次，你不打算跟我見面了是嗎。”
“是啊，煩死你了，我什麼都跟你說了，你還瞞我，我們倆的交情……”
我趕忙打住她的話頭，以防扯的更遠。
“去看海吧，高中那會兒你就嚷著要去。”
“好啊，吃你的喝你的。”W說著高中就暢想的話。
幾天的忙碌後，一切都歸於平靜。只有地上的爆竹屑提醒著這幾天發生了什麼。
收拾好後我們就踏上了遠去的旅程。
來時一個人，返程帶上了中學時期耳機的另一半。
每一段關係是該要好好珍惜，不是誰都會永遠在原地等你。親人的離世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治癒，只能在時間的長河裡靠一起經歷的回憶去填補往後的空白。
二.合格愛人
旅程結束時W小姐已經將所有情緒打包寄存，然後趕往下一站。
我們在車站告別，擁抱著說下次見。
之後就收到了編輯發來的催稿資訊，於是我們又各奔東西。
Z先生已經結束了工作在家等我，我便迫不及待地奔赴他的身邊。哪怕回去面臨著大堆擱置的任務，在他身邊工作也能安心一點。
“出去玩了嗎？”
我在院子裡就看到了等待我的Z先生，一顆浮動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W的母親走了。”我撲向Z張開的懷抱，嗅到了思念的味道。
“她情緒還好嗎？”
“嗯，去散了心又開始工作了。”
“那你呢，情緒還好嗎？”
我無法描述聽到Z先生說這句話我的感受，就且說再一次心動。
Z先生知道由於原生家庭的關係，我對於父母與子女之間的感情羈絆不太敏感，但是W母親的離世還是給了我重創，是W與我關係深厚傳導給我的，另一種形式的羈絆。
我無法想象沒了母親的W以後要怎麼去生活，甚至於我都無法伸手去拽她，就讓她一生都行走在母親去世的潮溼裡。
“我很好。”
“在我這裡你可以說，‘我很不好，需要你的肩膀’。”
“我真的很不好，抱我。”任憑誰在這個時候都偽裝不下去了。
我不敢去想哪一天Z先生離開我，哪怕是想象都會讓我窒息。這更讓我體會到W的心情是怎樣的痛苦，然後我就更窒息。
Z卻不管，他看到我寫的草稿只罵我傻，憑空捏造根本不可能的事實。
他說，兩人相伴本就是一場豪賭，他已經把所有賭注都下給我了，離開只會是下輩子的事情。
我卻覺得他才是最傻。
在我的視角里，不是他離不開我，而是我離不開他。
錯了，我們誰都離不開誰。還有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