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最怕冬天。也從沒有像這樣靜下心來去看一看，原來……落雪的時候這般漂亮。”
莫清塵自嘲一笑，思緒不由回到了幼年時，眸子裡添了幾許落寞。以前的她從來不覺得冬天有什麼好的，孤兒院的冬天很冷，許多小朋友的手腳都會長上很多的凍瘡，一個個紅腫的如同胡蘿蔔一樣。手腳上的凍瘡只要一遇熱，就會發癢潰爛。想想那時，也是……不知該如何形容。
“為何……最怕冬天？”北冥淵緩緩開口，他手中牽引著韁繩，讓馬兒可以慢慢地前行。
為什麼？這讓莫清塵該如何回答。該如何用這具身體，用這個丞相之女的身份回答。難道告訴他，因為冬天沒有足夠禦寒的衣服，因為冬天的日子難過嗎？
“因為……”莫清塵頓了頓，隨即薄唇輕啟，吐出幾個字來，“因為不喜歡啊。”
說罷，莫清塵向後一仰，將頭靠在了北冥淵的肩上，她閉上雙目，感受著迎面吹來的寒風，耳邊似乎再次響起了一個稚嫩的聲音。那個聲音對她說，“晚上咱們偷偷一起睡，抱著睡，這樣就不會冷了。”
這句話，是出自一個孩童之口。那是一個年約不過五六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稚嫩通紅的臉頰與那雙清澈純淨的眸子一直印在莫清塵的腦海裡，久久不能忘懷。多少個寒冷的冬夜，他們都是這般相依而眠。那個小男孩的名字……叫顧澤修。
想到這兒，莫清塵不由鼻子一酸，眼眶湧上一抹溫熱感。她趕緊輕嗅了下鼻子，調整好情緒。
“怎麼了？”北冥淵瞬間敏感地察覺到她的情緒，垂眸看向了她。
莫清塵笑了笑，滿不在乎地道：“沒事，風吹的。”
話落，二人又陷入了沉寂。清冷的月光撒在已是雪白的大地上。安靜得只剩下馬蹄踩在雪上的聲音。過了許久，莫清塵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北冥淵低沉且極輕的聲音。
“我希望你可以平安活著，無論你信不信。”語畢，北冥淵突然覺得心中十分輕鬆，前所未有的輕鬆。
北冥淵從小便身處爾虞我詐，血腥殺伐之中，早已習慣了人與人之間的利用與欺騙，謊話說久了，有時候他自已都不知道自已哪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
“好。”莫清塵只回了簡單的一個字，其餘什麼也沒說。
一處巨大的岩石之上，一個著一身黑衣的男人手執一壺酒，獨自飲著。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襯出了幾分孤獨落寞之感。男人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將酒壺送至嘴邊，喉嚨一下一下地蠕動，一口口烈酒滑入腹中。
雪，越下越大了。墨安伸出一隻手，一片雪花落入他的掌心，不過隨即融化。不知是壺中的酒太烈，還是今夜的風太冷，竟讓墨安的眸子里布上了血絲。
男子生了一張比女子還勝上幾分的陰柔面龐。可是眉宇之間分明又是那般的英氣與俊逸。若是恍惚一看，定以為此人還是那不諳世事的少年。只是沒人會想到，這樣一個溫潤之人，已是經歷了太多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