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依舊保持著之前的頻率來上課，只是她發現，謝祈知每週都會整理她沒來的時候的重點筆記，在週五早上放在她的桌上。
他什麼都沒說，她便每週帶走他整理的筆記，認真看完，然後放在一個盒子裡。
一月初元旦後的一個週五，中午放學，容蓁沒有像以前那樣收拾書包回家。
她等謝祈知離開教室去吃飯的時候，在他抽屜裡放了一大盒巧克力和一張便籤紙，然後才離開。
謝祈知吃完飯回到教室後，在拿書本的時候發現了這盒巧克力和便籤紙——
【謝謝你的筆記，對我很有幫助，期末考試前我不來學校了，不用花時間幫我整理筆記了，巧克力送給你，希望你喜歡。】
他看著這一大盒巧克力，是她曾經給過他兩塊的那個品牌，同一種。
他將紙條放進常用的筆記本里，開始做題。
……
容蓁這個月不再去學校，是因為她需要飛三個城市去參加比賽，還要看畫展，見著名的大師。
謝祈知生日的前兩天，她在蘇城，比賽完後她去了蘇城最負盛名的佛寺，為家人求了平安符，為謝祈知求了住持親自加持過的手串。
本來計劃是從蘇城飛往深市的，但她先回了北城一趟，去找了夏依白。
“蓁蓁，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她將紅色錦囊袋遞給她，“明天，是謝祈知的生日，你早上，幫我把這個放在他抽屜裡。”
“蓁蓁……”夏依白有點疑惑，但她並沒有追問，“你放心，我早上會早點去一班的，班上人認識我，我能進去放好的。”
“依白，謝謝你。”
她走的時候又回頭跟她說：“不要想太多，未來，還很長。”
“嗯。”
夏依白看著手中的錦囊，不管怎麼樣，至少，謝祈知，也是蓁蓁重要的朋友吧。
容蓁去機場的路上，還收到了喬楚楚的訊息，問她今年怎麼沒給傅景黎準備生日禮物——
【我在外地比賽，最近都不在北城，實在來不及，幫我跟他說聲抱歉。】
……
夏依白是文科班的，一早出現在一班，她還找了個藉口，找了認識的同學問道：“容蓁座位在哪裡呀？”
“她最近沒時間來學校，讓我幫她拿一下最近的試卷。”
“就那邊，還是高一她坐的那個位置。”
“啊，謝謝啊，我去拿一下。”
她快速走到最後一排，將口袋裡的錦囊袋放進謝祈知的抽屜裡，然後拿走了容蓁桌上的試卷。
走出一班之後她還在樓梯口站了一下，看到謝祈知正在上樓才離開。
謝祈知一到座位上，就先注意到了她桌上的試卷沒有了。
她來學校了？可是昨天下晚自習時還在的。
一直到上課鈴響，旁邊都沒有來人，他隱隱歡喜的情緒才沉寂下去。
第二節課換課本時，他才發現抽屜裡出現的東西，他將錦囊袋口拉開，先拿出裡面的小卡片——
【少年自當扶搖上，攬星銜月逐日光。】
【生日快樂。】
是容蓁的字跡。
卡片右下角還畫了一隻小貓，是么么。
她早上，真的來學校了嗎？
謝祈知拿出裡面的禮物，淡淡的檀香味散出來。
一串小葉紫檀的手串。
他將卡片放回錦囊袋裡，再放進抽屜裡，指腹摸著手串的珠子，良久才閉了閉眼，將手串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晚上下晚自習後，他拿出手機給容蓁發了條訊息——
【謝謝你的禮物。】
容蓁：【嗯，生日快樂。】
謝祈知想，這樣就足夠了，至少，她真的把他當朋友。
當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兩邊開滿鮮花的路上，容蓁迎著陽光，朝前走，他就跟在她的身後。
永遠拉不近的距離，永遠都觸碰不到的距離。
就這樣，一直朝前走。
早上醒來後，他愣了一會兒，連在夢中，都是，咫尺天涯。
……
期末考時，謝祈知見到了容蓁，她和傅景黎站在一起說話，他沒有上前，轉身去了考場的教室。
傅景黎找容蓁是問她，去年喬楚楚生日她送的那對珍珠耳環在哪裡買的，喬楚楚弄丟了一隻。
“楚楚很喜歡那對耳環，她又不想讓你知道她不小心弄丟了。”
容蓁：……
她當時去商場隨便進了一家店拿的。
但是，珍珠耳環，她買的基礎簡約的款式，都……差不多吧……
於是她隨便說了一家知名珍珠品牌的名字。
考場是按上次月考年級排名分的，她和謝祈知在同一個考場，他是第一個。
路過他時，她看到了他手腕上戴著的紫檀手串，她輕輕彎了彎眉眼。
他戴起來，很好看。
……
大年初六，傅老爺子突然就不行了，容恪帶容蓁回北城，容勵也要回去。
“爺爺，您還是在南城吧。”
容勵擺擺手：“我去送送他，就送送。”
終歸是太多年的老友，無論有過什麼精明算計，也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容恪只能帶他一起回了北城，私人飛機上還帶了兩個醫生，擔心他憂思過重，讓這幾年好不容易養回來的身體又垮了。
他們落地北城的時候，傅老爺子已經走了。
容勵眼含淚光，他窩在南城這麼多年，連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容恪扶著他到了醫院，傅家主家人都到齊了，連很久沒在北城露面的傅堯也在，傅巖走過來迎他們。
“您回來了。”
容勵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走的時候……”
“父親……是掛著笑走的，他早就看開了，走前，也說過，就是，還沒等著見著您一面。”
“您來看他，他會開心的。”
……
葬禮的那天，北城下了場大雪，穿著黑色正裝來送行的人，撐著黑傘，烏泱泱站了一大片。
容蓁看向傅景黎，他狀態不太好，有點憔悴，喬楚楚站在他身邊。
傅老爺子，很疼愛他這位嫡孫。
大雪鋪滿地，極致的白與黑，渲染著這一場盛大的送別。
她扶著容老爺子的手突然緊了緊，容勵轉過頭來看她，目光慈愛地拍了拍她的頭。
“蓁蓁。”
“不要怕。”
淚意湧上眼眶，在她這兩世裡，送走了好幾位親人了，她經歷過的，她記憶中經歷過的。
在這一幕裡，她突然有些害怕。
她害怕，未來還要經歷的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