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陣無端而起的蕭瑟秋風,吹落了梧桐的樹葉,吹散了香薺的鬢髮。

她在怕?

是,她在怕。

香薺默了很久,久到梅香幾乎要以為自己賭錯了,直到聽到一句。

“好,但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還要等待時機。”

九月一日夜,月色如練。

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落在寂靜的院落。

白秋蘭身披一件素色的兜帽,面容隱於陰影之中,只露出那雙警覺的眼。她沿著穿過曲折的小徑,一路留心著周圍的動靜,終於來到了香薺所居的那座無名小院前。

小院內,門窗緊閉,一片寂靜,只透出點點燈光。

白姨娘心中疑惑,不敢出聲呼喚,只輕輕釦了扣門。

屋內傳來一聲警惕地呼喚:“誰?”

白姨娘連忙小聲道:“香薺,是我!”

片刻後,門扉輕啟,只露出一條狹窄的縫隙。小蘭在門口,秉著燭火確認了白姨娘的身份後,才緩緩將門開啟,讓白秋蘭進入屋內。

淡淡的香火氣息傳來,白姨娘順著望去,才發現發現屋內一角設有一處簡樸的佛堂,地上鋪著蒲團,香薺正跪坐在上面,向這邊望來。

白秋蘭微微一愣:“怎麼?你如今身懷六甲,還要跪坐神佛?往日也沒見你是這麼虔誠的信徒啊。”

香薺笑笑,在小蘭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臨時抱佛腳,也許總是有點用處的。就像我在白馬寺時,也是這樣日夜祈禱,神佛顯了靈,也助我完成了心中所願。對了,蘭姐姐今日來此處,所為何事?”

白姨娘這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總是稱病不能侍寢,本來大少爺也沒什麼話的。可最近不知怎的,莫名開始關心起人來,說要請大夫來給我看看病。我心裡實在害怕,便連忙趕來相問:也不知你給我那藥,可會讓大夫看出來?”

香薺聞言,微微頷首,只詳細地解釋了藥物的成分和功效,並告訴白秋蘭不必擔心大夫會看出端倪。

白秋蘭聽後,心中的疑慮頓時消散了大半。她千恩萬謝地向香薺道謝,然後匆匆離開了小院。

走出兩三里外後,白秋蘭才突然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天空中那輪明亮的月亮。

今天是秋闈的第一日。

九月九日夜。

這場秋闈終於落了帷幕。

陳子安疲憊地從貢院走出,右腳微跛,昌榮連忙上前攙扶,才發覺自家公子已瘦得形銷骨立。

昌榮瞬間心疼地眼淚掉了下來:“公子,怎麼,怎麼會——”

“我沒事。”陳子安勉力笑笑:“貢院內苦寒,生火做飯也總是艱難,前日落了一場秋雨,我那間房有些漏雨,一不小心叫右腿的腿疾犯了,只是看著嚇人,養養便好了。”

昌榮不是第一次隨陳子安參加科舉了,知道貢院的環境惡劣,可沒有一次看到陳子安如此憔悴的樣子:“若叫沈姨娘看到了,該不知道要有多心疼了!”

陳子安本想連夜奔回家中的腳步一頓。

“那便晚些時候回去吧。”陳子安垂首道:“等將養好了,便等放了榜再回去。若是中了,她們只會開心;若是沒中——”

陳子安的臉色黯了黯,沒再說話。

昌榮知趣地沒有接話,只:“好!公子,不管怎麼說,咱們總算考完了!小的這就給你定最好的酒樓去,咱們得快些把身子快些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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