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
春兒雖然服侍侯爺的時間不長,可春兒捨不得您吶~~
魏夫人要把春兒賣出去,那還不如讓春兒死了算了。
離了侯爺,您可叫春兒怎麼活?
……”
屋外嬌滴滴的小丫鬟哭的梨花帶雨,讓人格外的不忍。
唐景年嗑著瓜子,坐在榻上穩如磐石。
這是個有上進心的丫鬟。
長的也漂亮,就是單放在身邊也賞心悅目不是。
可惜啊……
“侯爺,您可要多多保重啊!
以往您最喜歡喝杏兒泡的茶,每日晨起都要用上一盞。
奴婢不擔心別的,就是擔心奴婢要是走了,這往後誰來服侍您啊?……”
唐景年難過的放下瓜子,是啊,這可是難得的技術黨。
人是有真本事有手藝在身的。
她要是走了,自已豈不是連一口可心的茶都喝不上了。
唉!
難啊!
“侯爺,老奴伺候了您一輩子,小人這一走,也不知道您還有沒有貼心的人用?……”
唐景年挪了挪屁股,雖然知道這老東西是在打感情牌,但多少還是有點觸動的。
沒辦法啊,本侯現在是真的養不起你們了。
屋外的哭泣聲讓人動容,唯有魏夫人跟前的張媽媽,看著眼前的鬧劇不為所動,只冷著一張臉硬邦邦的說道:
“夫人說了,侯府出了大變故,眼下咱們侯府肯定是用不上這麼多下人了。
大傢伙也都知道,夫人是剛接手侯府。
可偏偏咱們侯府的賬上是連一分銀子都沒有了,倒還欠著外頭鋪子不少債。
就連大家這個月的月例,也都是夫人當了嫁妝湊的。
夫人開恩,也是體恤大傢伙不容易。
願意走的,這次就不要大家夥兒的贖身銀子,還讓帶走自已的東西,夫人發還了身契就讓牙人帶著去府衙登記。
願意留下來的,就要辛苦一陣子了。
日後身上的活計比起之前,那肯定是會重一些,月銀當然也是要降的。
但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夫人說了,等咱們侯府度過了這個難關,日後肯定不會虧待大家的。”
不要贖身錢?
還讓帶走自已的東西?
這話一出,原本哀哀慼戚的哭泣聲都停下了,抹了薑汁的帕子也都悄悄的收了起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沉不住氣爬起來朝著外院跑去。
這一見有人心動,接二連三的人就從地上爬起來朝外跑。
畢竟名額有限,生怕去晚了,這樣的好事就落不到自已的頭上了。
侯府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下人都發賣了,總要有人留下來伺候的。
至於“日後不會虧待他們”這樣的大餅,眾人表示這餅太硬了,實在是難以下嚥。
侯府可不止是現在遇上難關了,日後只會比現在更難。
一陣風吹過,飄零的落葉無比寂寥的落在了空無一人的道路上。
唐景年:“……也罷,本侯要打坐靜修,也用不上那麼多人服侍了。”
正好,北苑的道館已經修好了,也晾了一段時間了,唐景年決定今天就搬過去住,以後他的日常起居就搬到北苑了。
靜修參禪,環境也是很重要的。
魏夫人就是世子唐承宗的母親。
魏夫人在未出閣之前也是頗有美名,她那位年少有為的丈夫還活著的時候,魏夫人是作為世子妃風風光光的進門的。
她自認為頗有幾分手段,侯府的複雜她在嫁進來之前也是知道一二的,可直到真正進了侯府才明白了其中的不易。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位人物,在進了侯府之後便銷聲匿跡,在這貴族圈子裡面硬生生的活成了查無此人。
強中自有強中手,比起她的那幾分手腕,在侯府中歷經廝殺而不倒的侯府太夫人,顯然道行更深。
當年的世子妃是何等的意氣風發風光無限,只可惜好景不長。
侯府裡有太夫人在,太夫人輩分高,便是侯爺見了太夫人也得喊一聲母親,就更別說魏夫人這個孫媳了,總之侯府的內宅大權是萬萬落不到她頭上的。
侯爺不管事,只顧自已享樂,婆母又早逝,她這個剛入門的孫媳,在丈夫的支援下,也曾短暫的摸到了管家權的邊。
她丈夫還活著的時候,太夫人這位繼祖母就將內宅牢牢的把持在手裡。等到丈夫突然意外身亡,她根本就無力與太夫人抗衡。
即便是後來丈夫去世了,可她生的兒子也很快就被封為了世子,是人人皆知的繼承人,可她還是隻能龜縮一隅。
直到現在,侯府敗落了,魏夫人才拿到了象徵著女主人權力的牙牌和賬本。
摸過一串串鑰匙和對牌,又翻看了幾本作假到一眼就能看穿的粗糙賬冊,巨大的虧空將整個侯府衰敗的現狀展現的清楚明白。
樹倒猢猻散,這些人在離開侯府的時候,也不忘再撈最後一筆。
而拿到管家權要面對的第一件事,就是空蕩蕩的侯府,和滿院子的丫鬟婆子。
這破破爛爛的侯府,魏夫人一時間不知道,這麼多年自已在堅持些什麼?
索性乾脆破罐子破摔,把這麼多的下人都打發出去。
世子在遙遠的西部邊陲,已經進入了鎮西軍經受著千錘百煉,每天都身心俱疲的他,只有在剛到的時候,才來得及給家裡傳了一封平安信。
唐景年看完這封飽含血淚的家信,又看了看傳回來的訊息,對著胖慫很是感慨了一番:
“你看,年輕人還是要多辛苦多努力的。
沒有年輕人現在的努力,咱們的子孫後代還怎麼過好日子啊?”
胖慫:總覺得這話有哪裡不對,既然這麼關心子孫後代,為什麼你不從現在就開始努力呢?反而指望孫子?
但是這些話它不敢說。
跟唐景年一起生活了這麼久,胖慫覺得自已多少也會看一點眼色了。至少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要咽回肚子裡,再不濟少說話也是好的。
雖然胖慫沒說,但唐景年從它那張毛茸茸的臉和清澈的眼神中,完美的意會了它想表達的意思。
唐景年表示:雖然努力不一定會有好結果,但至少能給年輕人帶來一些希望。至於他自已麼,沒辦法,畢竟都這麼大年紀了,也沒多少活頭了,當然就不用太為難自已了,怎麼舒服怎麼來吧。
而且他也不是真的什麼也沒做啊!
唐景年看著衰敗淒涼的侯府,他都把整個侯府的家底掏乾淨,那去支援世子了,要是這都爬不起來那就沒辦法了。
於是他心安理得的開始擺爛了。
靜修沒幾天,唐景年就耐不住寂寞,打著交流道法的名義整天在外遊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