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的很突然。
在杜江的眼裡，唐景年的肆無忌憚，就像是對現在發生的一切早有預料。
警報剛剛響起的時候，杜江嚇的要死，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
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即將終止的研究事業哀悼，結果響起的警報太多太急，頻次和級別也一次比一次高，這個時候反而倒是無所畏懼了。
基地遭到了突然襲擊，整個基地都亂起來了，他們這點破壞實驗室的小事，反倒是沒人管了。
兩人無比自然的混入人群，順著有序撤退的人流，按照各自的編號踏上所屬的逃生飛船，很快就從基地撤離。
沒過多久，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響。
一場悽美的煙花盛開。
整個基地發出刺眼的光芒。
驚愕過後，杜江內心有點小複雜，心痛中夾雜著一絲喜悅。
基地毀於一旦自然免不了心痛，但是杜江的心裡難免升起一絲竊喜，這樣一來他們做的那些事，就不會再被發現。
一場大爆炸，讓一切痕跡都被湮滅，那些消失的東西也有了完美的收尾。
突然，杜江手腕上的光腦亮起了紅燈。
一行行座標極其刺眼的在整幅宇宙星空圖上閃爍，光腦上原本明亮暖黃的標識也變成滴血的紅色，展示著一座座研究基地的滅亡。
大爆炸產生的波動，就連他們腳下光速逃離的飛船都震顫了一下。
唐景年能感覺到，無數驚愕害怕恐慌的情緒，在基地爆炸的時候不受控制的劇烈翻湧。
“怎麼會失控了？……怎麼會這樣？
這怎麼可能……？”
杜江不敢相信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衝到防護牆邊，整張臉都貼了上去，眼睛死死的盯著基地的方向。
即便是眼睛被強烈的光線刺激的眼淚直往下流，杜江也不肯將目光移開半分。
跟杜江一樣反應的人不在少數，整片透明的防護牆上一瞬間貼滿了人，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隨著飛船的猛然提速，耀眼的花火越來越小，很快消失在遼闊的星河中。
“瘋了，真是瘋了……”
杜江滿臉頹喪的砸回了座椅裡，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
“怎麼了？這又不是第一個被炸掉的基地，為什麼大家的反應這麼大？”唐景年碰碰杜江的胳膊用眼神詢問。
這段時間被炸掉的基地也不在少數，怎麼突然就破防了？
雖然不理解，但隨大流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有事只要跟著杜江做就完了。
情緒感知讓唐景年更加清楚，現在這種情況下，他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臉上的頹喪傷心比任何人都要真誠，眼眶中滿含心痛無助的淚水，在人群中毫無違和感。
畢竟這麼多研究成果和裝置，全都爆炸了多少有點可惜了。
“不是的，不只這一座基地。
你不懂，情況現在變得不一樣了。
我們完了……”
杜江語氣絕望，神思不屬的給唐景年的光腦上共享了一幅微型星空圖。
星空圖上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光點，都變成了令人心驚的血紅色，明晃晃的刺目又扎心。
其中一個碩大的紅點正不停地閃爍著，其座標與剛發生爆炸的基地完美重合。
“這……”
唐景年瞬間明白，星空圖上的光點就是所有的研究院基地座標，而這些已經變成紅色的光點就是已經被摧毀的基地。
聯合軍還真是兵貴神速，短短時間內就摧毀了研究院三分之一的基地。
而這些被摧毀的基地，全都是科技派所屬，瞧這精準打擊的。
整個星網上關於聯合軍的報導，依舊停留在舊有印象中。
那場聲勢浩大卻又虎頭蛇尾的直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不看這幅一目瞭然的座標圖，大部分的研究員內心依舊將這些雜牌軍當成笑話。
靈魂派有了JN的幫助，短暫的切斷和迷惑了科技派基地間的聯絡。
直到現在大局已定，才露出猙獰的獠牙。
唐景年原以為研究院內部的派系鬥爭，不過是東風壓倒西風，爭奪資源和話語權，卻沒想到已經到了你死我活趕盡殺絕的地步了。
像這樣一座規模巨大的研究基地，不知道耗費了多少資源，現在就這樣毫不留情的被炸的渣都不剩。
科技派在這場戰鬥中一敗塗地。
沒有了屬於自己的基地，他們這些失敗者接下來都會舉步維艱。
而這些早已經打上了派系標籤的研究員們，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這座飛船上的所有人和流亡在外的非靈魂派系的炮灰們，都將面臨無盡的追殺。
即便現在能夠逃的了一時，之後也會淪為“流浪者”，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
或許拋棄自己的信仰，臣服於靈魂派？
這一瞬間不少人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閃爍的眼神開始搜尋合適的目標，畢竟投誠是需要投名狀的。
被神化的研究員們終究還是人，恐懼死亡和貪婪是人的本性，各種複雜的情緒將飛船上的氣息都變得混雜。
唐景年根本不看好這些蠢蠢欲動的人。
在他看來，投誠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投誠之後的生活才是真正痛苦生活的開始。
有多人能夠適應寄人籬下的生活？
這些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研究員們，能夠忍受嗎？又能忍受多久呢？
“這場權力的遊戲，從一開始你們就輸了！”
唐景年嘆息一聲，拉著杜江走向飛船後艙。
這座飛船不安全了，他也要跑路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杜江滿臉茫然的跟在唐景年身後，直到坐上了安全逃生飛艇，才抓住唐景年按下啟動鍵的手。
唐景年這才發現，杜江看上去精明，骨子裡卻還有著些許的單純天真？
又或許是他不願意相信殘忍的真相？
伴隨著安全艙激射而出的動靜，身後的飛船上騷亂的動靜也開始響起。
“你不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遊戲嗎？
只不過這場遊戲對於你們來說，過於殘忍真實了。
科技派看上去確實是敗的很慘，也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基地，可是這對那些大人物有什麼損失呢？
在我看來，失去一切的只有你們，只有你們這些中低層的研究員。
覆滅的也只有你們這些中小型基地，那些大基地可是毫髮無損，甚至沒有受到一點攻擊。
當然，你也可以說，那些大型基地的防護措施更厲害。
可實際上，你們甚至都算不上游戲的失敗者，因為你們只是權力掌控者們丟棄的棋子，是被放棄的資源和炮灰。”
唐景年冷清的話語，浸到了杜江的骨子裡。
寒氣從身體裡冒出來，杜江冷的有些發抖。
站在權力巔峰的那些人，他們掌控著所有的一切，大概只是將眼前的星系，都當做一個巨大的遊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