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答應了李莊兒今天要陪她去菩提樹下，許尋起的很早，跟許母打了個招呼就帶著李莊兒出門去了。
兩人也不耽擱，隨便在餐桌上抓了兩個包子邊走邊吃。
菩提樹下離的不遠。很快就到了。和往常一樣，即便一日之計在於晨。最熱鬧的買菜時間點，菩提樹下也沒什麼人。幾乎是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只有幾個孤寡老人坐在門口 像是在盼望著什麼。
“滋滋滋”“咚咚咚”——
“工地這麼早就開工了?”李莊兒有些驚奇，這個點菩提鎮上大多數人家應該還在睡覺，工地這時候開工有些不合常理。
許尋雖然住在菩提街上，對菩提樹下這條街道多多少少也有些瞭解。他瞧著周邊荒蕪的環境，有些遺憾的搖搖頭:“其實自從工地開工以來，這菩提樹下大多數人都搬出去了。說是受不了這邊的吵擾。剩下實在搬不走的，還住在這。想來等工程結束，也許會搬回來。”
他們順著街道四處走動，沒有跟他們打招呼，比起菩提街的人來說，這邊的實在是冷漠太多。大多都是低著頭幹著自已手裡的活計。沒人留意外來人士，或者說她們壓根是看到了，但不在意。
唯一算的上親熱的，是破爛的牆頭屋簷上跳下來的幾隻野貓，站在安全距離外朝他們喵喵叫，想要索取一點飽腹的食物。
許尋把手裡剩下的半個肉包擲了出去。瞬間就被前面臉上帶疤的野貓叼了。甩著尾巴，呼嚕呼嚕的跑走了。
越往前面走，離工地越近。許尋向門口閒坐的阿婆問了問路。阿婆年紀大，耳背，兩人打著手語，貼著耳朵，嘰裡呱啦的說了好久才打探到周邊還開著的飯店。
兩人按照阿婆的指路方向，繼續往前。直到道路的盡頭才算見著幾家開著的飯店。說是飯店，其實就是一個個用支架撐起來的棚子。上面蓋著防水的油紙。
在工地灰塵瀰漫中，特立獨行的定在那裡。
到了飯店，看見工地的大門開啟，陸陸續續走出些衣衫襤褸，臉上灰黑的人來。唯一能辨識他們身份的，是他們頭上那頂沾滿泥汙的帽子。是當地的工人。
兩人受不了工地的飛灰，離的遠了些。看著那些煤炭一般的人逐漸湧向臨時飯店。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從臨時飯店拿到飯的工人大多臉色難看。端著盒飯隨便拍掉地面上的灰，就充當凳子，坐下來大口咀嚼。
“飯盒裡是青菜。不多，只有幾片。”李莊兒眯眼看了會兒，雖然離的遠了看著不是很清晰，但綠色顯眼，極好辨認。
“忙活一天，只吃青菜加米飯，吃的飽嗎？”許尋有些感慨。
答案當然是不能的。李莊兒朝許尋看了一眼。
兩人一對視，許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到飯點了，咱們也該買飯去了。”
說著，互相偎著往那棚子走去。還沒走近就遭到了驅趕。
“走開走開，沒錢就不要來買。我可不是做慈善的，想吃白食，找別人去，別賴上我。”
攤主揮著鍋鏟，幾滴湯水順著他的動作甩的七零八落，檯面上一團髒汙。
一個瘦的像猴一樣的工人縮著膀子，從攤位前踉蹌幾步，退出來，途中還踩著後面人的鞋子。遭到辱罵後脖子縮的更厲害了。連聲說著對不起。
“老闆，盒飯有嗎？”
老闆被這聲音怔了一下，原先虎視眈眈的眼神也收斂起來，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人。
許尋面色不太好看，冷漠的盯著老闆的眼睛 與他對視，嘴裡重複一遍:“有盒飯嗎？老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許尋不爽，老闆見他不像工地上的人，一時拿不準他的身份，也不好輕易得罪人，就哈哈笑起來:“盒飯有，有的是。您請，五個銅板一份。您看您要來幾份。”
他說著還朝許尋伸手，按下大小拇指，做了個三的動作。瞧著真是小人得志。
“哎呦。”丁零當啷幾個銅板放到檯面上，有幾個沿著桌沿滾了一圈，簌簌滾到地上去，沾了工地的泥土，變的骯髒無比。老闆見狀，顧不得體面，趕忙矮下身子往桌子底下鑽。抻著雙手去夠許尋腳邊的銅錢。
許尋拿著盒飯就走。李莊兒正坐在邊上稍微乾淨點的小石丘上，見許尋回來了 溫和的笑笑。
許尋怕那邊人擠人撞著她，沒讓她跟著過去。
許尋把兩份盒飯遞給她，叫她先吃。拿著另一份往另一邊走去。
“給。”瘦猴雙手抱著膝蓋蹲在邊上，身子哆哆嗦嗦，不是冷的。是餓的，見許尋給他遞來盒飯，露出渴望的眼神，但最終還是掃了一眼，縮回自已髒兮兮的手，禮貌的說:“謝謝，但我沒錢。”
“沒說要你的錢。”
那瘦猴猶豫了一會兒，伸出的手指顫顫的，小幅度的收縮了幾下，最終生理上的反應還是超過了心理上的糾結，他接過盒飯掀了蓋子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嚥起來。明明只是幾根菜葉子混著糙米飯，他卻吃的很香。許尋自已沒吃，看著他囫圇吞棗的吃了大半碗。
肚子裡有了熱食，胃不再一抽一抽的痛，他吃飯的速度慢下來，細嚼慢嚥的嚼著米飯，嚼上好幾口才嚥下去，臉上表情饜足。許尋沒忍住輕笑了聲。
瘦猴見他笑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跟著傻笑兩聲，不再哆哆嗦嗦的，話也多起來:“先生是一個人嗎？怎的到這地方來。”
許尋也不瞞他:“我是和我夫人一起來的，來看看，隨便逛逛。”
“噢，那你們不應該來這裡逛，應該去北邊逛，這邊沒啥店，連飯店都沒影兒。”
“你的意思是說北邊有飯店。”
瘦猴點點頭，遙遙指了個方向，說:“順著這條路一直走，那邊熱鬧。”說著說著他的眼睛就黯淡下來了，手也順勢放下。
許尋看出了他的反應，順著話頭繼續問:“那這邊沒有飯店，你們就一直在路邊攤子那兒解決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