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言清不記得自已是怎麼離開李莊兒家的,他最終沒有答應李莊兒的要求,也沒有強行把她帶回鄭家。

李莊兒待他走後,呆呆的在院子裡盯著某一個點發了許久的呆,直到天色逐漸暗下來,溫度降低,冷風吹的她打了個寒噤,她才回過神來,握緊了手裡的毯子,毛茸茸的溫度給了她一些支撐,這毯子是許尋帶她買的,用的成衣鋪的料子,很溫暖。

她盯著毯子上的花紋看了陣,低低的笑了,隨即溫和的搭上自已的肚子,柔聲細語的問肚子裡還沒有出生的小生命,即使她可能什麼都聽不懂,她說:“寶貝,你喜歡許爸爸嗎?還是……”

鄭爸爸,你的親生父親。

她後半句沒說出口,轉念一想,接了句:“許爸爸的媽媽很好,媽媽不能辜負他。”

肚子裡的孩子似乎聽懂了她的難言之隱,在肚子裡翻滾,惹的李莊兒的肚皮一拱一拱的,她笑著摸了摸:“乖,別鬧。”

鄭言清來的那一趟就像是一場夢,像是李莊兒自已幻想出來的。之後一段時間他再沒出現過。李莊兒也逐漸忘了這件事,開始投身於忙碌中。

轉眼孩子已經五個月大了,李莊兒的肚子也逐漸鼓起來,衣服已經遮不住了。肚皮隆起一個圓潤的弧度。劉嬸兒來看過她好幾回,每次盯著她肚子看都說:“這該是個結實的孩子。”

農村人沒那麼多講究,不像城裡太太養胎,整日補品藥膳不斷,在家裡躺著,連吹風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就流產。

農村人只要不是上吐下瀉的,就閒不住要去地裡幹活。李莊兒起初幾個月孕吐的厲害,如今在許尋這個大夫的照料下,身子骨好了不少,也不吐了,要不是她肚子是真真實實的鼓起來,別人還以為她只是吃壞東西沒有懷孕呢。

“我瞧著你最近身子骨可結實,這不,最近這天氣陽光這麼好,加上前一段時間的大雨,河裡邊洋生薑長了不少,等改日,咱們一起去採。我家那當家的,最近也正想著這一偶呢。他每天夜班,廠裡常常一做就做到天亮。夜裡頭總是餓的慌。光吃饅頭又沒有菜。我就想著洋生薑採了來,加點糖醋,給他醃點小菜,好叫他配著饅頭吃。”

李莊兒很羨慕劉嬸兒跟老劉叔的感情,明明是老夫老妻,都多少年的夫妻了,兩個人的感情還這麼好。

李莊兒說了句:“嬸兒,你和劉叔感情真好。”

劉嬸兒雖然嘴上說著哪有,那死鬼不是個會疼人的,臉上卻是滿面紅光,笑的燦爛。她說:“你和小許感情也要長長久久才好,我看他對你是真心實意,你也莫辜負了人家。”

“我曉得。”她這句話答的真心實意。

像往常一樣,她和劉生嬸兒約定了時間,覺著這種事情不如趕早,既然決定了就明天一早去挖。免得老天爺變了臉,要是突然下起大雨來,就沒得摘嘍。

許尋最近忙著醫館的生意,有一批珍貴的藥材需要採買,本來這些事只要交給店裡面的夥計去做就好了,但這次這批藥材價格實在不一般,許尋還是覺得自已去跟那邊的老闆接洽,只是自已這一走,少說要十天半個月。他有些不放心李莊兒。怕鄭言清再去騷擾她。

知子莫若母,許母看著他第三次把摺好的衣服放到地上後,終於忍不住上前幫他收拾,嘴裡還嚷嚷著:“你這小不死的,乾淨的衣裳都要變成髒的了。起開,我來收拾。”

許尋只好抓著腦袋訕訕的站到一邊,還不忘拍他媽的馬屁:“收拾東西,還得是母上大人,咱們許家能娶上您,真的是祖上積德,祖墳冒青煙,老祖宗顯靈……”

“得得得,閉嘴吧你。”許母趕緊打斷他的彩虹屁,繼續整理行李,過了會兒見差不多了,就把布包綁上,遞給許尋。順帶拍了拍許尋的肩膀。

這次聲音比剛剛柔和了不少,她說:“我知道你在惦念什麼,你放心去採買吧。兒媳婦兒那邊我會照料的。”

她已經很順口的叫李莊兒兒媳婦兒了,好像認定了她嫁到她們老許家是遲早的事兒。有了她這句話,許尋的確放心不少,他揹著行李,出了醫館的門,還不忘轉頭囑咐許母照顧好自已的身體。

直到許母不耐煩的把門關上,他才正正身子,大步往城外走。

李莊兒這邊跟著劉嬸兒去河邊採洋生薑。她們到的時候,河邊已經有其他人在了。見她們來,朝她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這群人裡面,李自成的妻子李美華也在,這婆子見著李莊兒不知怎麼的,視線有些飄忽,許是心虛上次那回事兒,這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見她。看著她的視線掃過來,連忙低下頭去撥弄洋生薑的葉子。

李莊兒見她這樣,也懶得管,自顧自找了個沒人採摘的地方,抄起鋤子開始挖,全靠天公作美,今年的洋生薑長勢格外的好。個個都是大塊頭,白色的皮混著褐色的土,看上去就是很新鮮,有的大的,大到手掌那麼大。當真是少見。

當一件事情做起來,就會讓人越來越興奮。李莊兒接連挖了幾塊大塊頭,不由的心情愉悅,嘴裡開始哼哼唧唧的哼著悠揚小調。很快就把這邊的一塊地一掃而空。她提著裝滿洋生薑的籃子,想到別的地方再去挖點。

找到一塊挖一塊,李莊兒低著頭做活,沒注意到她腳下的碎石,布鞋在碎石上一踩 險些一滑,嚇的她趕緊去抓身邊的草藤,就在這時,一隻手比她動作更快,直接拽住了她,把她拉回來。

李莊兒嚇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穩定心神,想要跟身邊的人道謝,一轉頭對上了李美華的眼睛。

李美華見她看過來了,趕忙放開了手,又低頭做活去了。李莊兒有些複雜,但道謝還是要的,她也低頭,兩人不緊不慢的刨著洋生薑,她由衷的說了句:“謝謝。”

李美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了句:“不用謝我,就當是我上次說錯話的賠禮了。”說完不顧李莊兒的臉色,自個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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