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細雨帶著微微的涼意，摻著櫻花的淡淡香味，舒緩了餘小呦心裡的疲憊和煩躁。
回到租房開了燈，偌大簡潔的白色客廳空曠而靜寂。
走到沙發前將單肩書包一丟，準備坐下，一團毛茸茸的物體在她的腳邊蹭過來——
“喵——”
餘小呦有些開心地勾起了唇角。蹲下身抱起在她兩腳之間遊走的胖橘，臥在了沙發上。胖橘很是乖巧地在她的肚子上窩成了一團，眯著眼睛任餘小呦撫摸著腦袋，舒服地發出微微的呼嚕聲。
一人一貓，這是餘小呦回到這個房子裡唯一快樂的事。
“叮——”這時，兜裡的手機響了一聲。
“小魚陪我一起加入聲樂部叭～(=^▽^=)”
“剛好迎新典禮就快到了，要不要和我一起表演唱歌節目呀。”
開啟微信，彈出置頂她的傻瓜摯友寧露露的訊息。聲樂部……她微微皺眉，她並不討厭社團，只是她清楚自己的性格不適合融入這種圈子。
“小魚？(๑´∀`๑)”
“不要。”直到第三條訊息彈出，餘小呦毫不猶豫地拒絕，然後學著對方在句末加了個無語的顏文字表情：(；一_一)然後熄了屏……
豎日的“甜吧茶飲”——
“不要——”當餘小呦把寧露露最喜歡吃的檸檬慕斯遞到她面前，對方卻是扭過臉去哼道:“我不吃。”
而在這之前她已經說了很多個“不要”，但凡自己說什麼，寧露露就變成了復讀機。
餘小呦有點無奈地抽著下巴，歪著頭啼笑皆非地看著這個傻女孩。旁邊兩個少女一頭霧水。“呦呦姐，你們吵架了？”方茜小心翼翼地問道。
茂蕊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角，湊過來示意她不要八卦。隨之整理了一下耳後的麻花辮，站起來對著餘小喲笑著道“小呦，這家店最近出的那個新甜品你要不要嘗一下，味道還挺好的。我幫你也去點一份吧？”
“哦、好。”餘小呦一邊捏了捏寧露露白嫩的臉，一邊回頭應了一聲。
茂蕊離開座位後，一邊走到吧檯旁一邊從包裡掏出手機翻著什麼。看的太過專注，以至於服務生走過來也未察覺，一轉身便撞到了對方手裡的托盤，手機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看著被奶茶潑了一身的高個男生，茂蕊連忙先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服務生沒計較，只是擦了擦衣服，然後撿起地上的手機遞給她。
“那個……奶茶多少錢？”
“沒關係，我再做一杯就好。”對方說完轉身走了。
幾人回校後，餘小呦好不容易“哄好”寧露露。
隨即回到教室門一直到坐下座位，她能明顯感覺到周圍同學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自己，伴隨著陣陣竊竊私語。
“餘小呦你可真厲害啊，才轉來兩個月就連校董事長的大侄子都敢動了，感覺你要火。”這時同桌男生忽然拍拍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陰陽怪氣地豎著大拇指。
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但餘小呦討厭陌生人隨便碰她，不耐煩地彈開了他的手。
後來，當她轉頭看清對方手機螢幕上的東西，不禁隱隱陷入沉思……
放學鈴聲響起。池北動作利落地裝好書本，收起單肩包斜挎在肩上，帶上藍芽耳機播放了一首英文歌。隨即剛出教室就被跑過來的盛林西撈了過去，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說著些什麼。
池北對於他口中的內容毫無興趣，顧自地往前走。直到盛林西直接攔了他的去路，然後從兜裡掏出手機點開校園論壇，將置頂的一條帖子亮在他眼前。
“新生拽姐霸凌學神池北”——
赫赫矚目的標題，池北掃了兩眼，配文內容大致圍繞著他被一個女生欺凌展開，用語浮誇。隨著盛林西往下滑，映入眼球的是三張照片。
看清最後一張照片是自己的左腕處，池北蹙起了眉，眼底閃過一絲的冷，摘下耳機抬眸睨向面前的人。“誰拍的？”
盛林西一臉“我怎麼知道”的表情，隨即反問他道:“怎麼回事、你昨天被人揍了？！還是個女生？？”
池北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你認為可能麼。” 話音剛落，盛林西抓起他的左手，一眼望見那處淤青後，一臉狐疑:“那你這傷是怎麼……”
不等他說完，池北抽回手:“沒什麼。”然後用袖口遮了遮手腕處，不理會他徑直離開。
冤家總路窄。
池北剛出學校大門，一眼瞥見那個短髮少女蹲在路邊的不遠處餵食著一隻小黑貓。依舊穿著那件貓耳衛衣，這樣裹著她顯得有些嬌小。
方茜和茂蕊在一邊等著，忽然感覺一陣壓迫感襲來。抬頭看見一個打扮花俏的女生領著四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氣勢洶洶徑直走過來。
“呦呦姐……”方茜暗暗碰了碰蹲在一邊靜靜擼貓的少女，小聲道:“好像…有人找——”
餘小呦起身時那四男一女已經到了面前。
她一轉身，領頭的看起來像是高二年級的女生雙臂交疊趾高氣昂地盯著她，高高的馬尾，隱約的眼線，滿臉輕蔑:“你就是昨天找池北麻煩的那什麼小魷魚？”
從她走過來到開始說話，餘小呦始終沒正眼瞅她。
此時倒出兩顆彩色糖果不急不慢地丟進嘴裡，然後懶懶開口。 “不識字的話建議你回去多查查字典。”頓了頓，微微抬眼睨了睨對方黑下來的臉——
“另外你的眼線好像畫的有點歪。”
兩句風輕雲淡的話直接激怒了女生，她衝上前一把揪住餘小呦的衣領、怒目圓瞪:“你TM是不是找死？”
旁邊穿著黑色長背心的黃毛將她拉開，湊近道:“校長在後面不遠呢，你難不成想在這動手？”說完轉頭冷著臉瞅著這個只到自己肩膀的女生:“長得挺漂亮怎麼嘴巴這麼毒？你知不知道現在越囂張待會下場就會越慘。”
“要不要換個地方‘聊’，”餘小呦無視對方的廢話，理了理衣領抬頭看著他:“既然你們要找的人是我，所以我的兩個同學可以走了吧。”
對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餘小呦回頭示意倆人離開，隨之跟著幾人往馬路那邊走過去。
一切都被後方的池北盡收眼底，抬眸睨了眼那抹背影。纖纖瘦瘦，透著些桀驁不羈。
“茂蕊，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叫人啊，那幾個人看著不好惹，呦呦姐一個人能行嗎……？”
“小呦既然讓我們先走，就應該有把握。我們自作主張的話只會給她添麻煩。”
不遠處兩個女生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落在池北耳中只覺得聒噪。轉過身準備朝著她們的反方向離開。
這時追過來的盛林西抓住他，然後一眼望見對面那道紫藍色背影：好像……看著有點眼熟？
拿出手機帖子上的照片一瞅、轉頭問向他:“那個是揍你的那新生小學妹？”池北當即丟給他一記冷冷的白眼。“你是白痴嗎。”
“……”盛林西語塞。隨即又轉頭看了看那幾道往馬路斜對面的巷子方向走去的人影，想起什麼似的開口，自言自語一般:“我記得帶頭那女生上次跟你表白結果被你當眾無視哭的梨花帶雨來著，”“好像叫肖霓？還是我隔壁班的女霸王。”
“那小學妹怎麼和她還有那群跟班走一起了？這情形看著不太妙啊。”
“啪嗒啪嗒……”
資訊室裡。
昏暗的光線下映著一個少年坐在電腦前，纖長的手指敲在鍵盤上。電腦螢幕中間相繼跳出三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裡一個穿著貓耳衛衣的少女，挑染短髮、身材嬌瘦，面板粉嫩白皙。正手裡拿著一部黑色手機、精緻的五官隱約中透著挑釁的神情。
第二張少女舉起手對著面前的少年池北，拍的有點模糊。第三張則是清楚地放大了那少年手腕處的淤青。
望著照片裡的少女，柔和的金眸中隱隱交雜著某種難以言明的神情……
“啪嗒——
隨即點開樓主資訊，頂端顯示著“匿名”。
若有所思地微微眯眸，繼續敲著鍵盤，電腦螢幕上繼而跳出一行行數字公式……
巷子裡，四男一女將餘小呦圍在角落。
餘小呦嚼著嘴裡的糖果，掃了眼領頭的女生漫不經心開口:“學姐，你找我有事？”
對方雙臂交疊，很不耐煩地盯著她:“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沒點數嗎？整個學校還從來沒有人敢打池北！你一個新生很了不起？”
“哦。原來——我動手了。”餘小呦淡淡挑眉，感覺像聽了個笑話。
也是，現在論壇置頂的帖子上內容裡描述是這樣的，也成了所有人敲定的“事實”。
所以這位慕名而來的是他的護草使者？
“那麼學姐、你現在是要怎樣呢。”
女生大概覺得對方開始害怕了。和幾個小弟互相看了眼，示意拿出手機。
隨即輕蔑一笑、走上前一步趾高氣昂地抬著頭一副俯視姿態:“很簡單，第一你現在立馬對著我的手機當著全校人向池北下跪並且磕頭、第二說一百遍‘ 對不起池北大人我錯了’，這樣也許我會考慮原諒你？”
她說完後，餘小呦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我覺得你說的這兩個選項要反過來比較可行。”
對方有點沒反應過來 ，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餘小呦再次開口，不徐不緩地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你們現在向我下跪磕頭。第二，我只要你們說十遍對不起就可以。至於那句‘大人’就不用了，怪噁心的。”
“……？”五人聽後地愣了兩秒。
然後領頭女生當即黑下了臉，罵了一句髒話瞪著餘小呦:“給臉不要臉是吧？行，這是你自找的！”
話音一落，身邊的四個小弟一陣摩拳擦掌。黃毛男首先走過來、上手來推搡少女，只是對方側了一下身子他一掌落了空。“喲、還敢躲？”接著立馬舉起另外一個巴掌對著餘小呦的臉甩下去——
“哎喲喲喲……”然而下一刻他就疼的吱哇亂叫。他的手被對方攔截在半空中鉗住並且反方向一擰，骨頭間發出“咯吱——”的一聲脆響。疼的他不敢動彈彎曲著身子，只能一個勁對著面前的女生求饒似的嚷道:“疼疼疼！放、放手放手……”其餘幾人見狀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臭丫頭你別太囂張！！”一個寸頭傻大個揮著拳頭衝了過來。餘小呦一把丟開黃毛男，對方撲過來時抬肘擋開拳頭、當即抬腿對著他的腹部給了一記重重的膝頂。另外兩人有點後怕但不信邪地相繼衝上來。
餘小呦將面前的傻大個一腳踢開，餘光掃了眼後方撲過來的男生，脫下肩上的單肩書包當即一甩砸到他臉上，將寸頭男重重丟過去，倆人撞到一起摔在了地上。這時另外一個已經到了面前，伸手一把扯住她的右臂用力想將她甩出去，緊接著卻反被她順勢抓住肩膀、然後借力使了一記過肩摔，將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見對方也沒起來，餘小呦轉過了身準備去撿地上的單肩包。這時身後的人起身再次徑直一個箭步撲上來——
餘小呦反應很快，一個側繞避開，直到回身時對方再次揮手過來，下意識地抬臂欲擋才發現對方不知何時手裡多出了一把短刀。心下一驚身子朝後躲閃、但刀已經揮下來直直刺向她的手臂——
“撕拉——”衣服被割破的聲音。
餘小呦即一個手刀彈掉了男生手裡的刀，微微退開一步抬腿一個側踢、對方瞬間再次摔出老遠。
“……”不遠處的女生已經完全呆住。看著地上倒作一團的小弟們，再看了看此時抬起頭淡淡睨向自己的女孩，頓時一陣後脊發涼。
她怎麼也不會料到一個纖瘦的女孩子竟然能同時撂倒四個一米八左右的男生……
餘小呦不急不緩地從地上抄起書包單挎在肩上，然後一邊從兜裡掏著東西一邊走到女生面前，見對方害怕地往後退，暗自勾唇冷笑了下，然後眼神示意她伸出手來。
女生支吾著:“你、你想幹嘛……？”但不敢違抗只能照做，她應該不至於要剁她的手吧……餘光瞥了一眼少女左臂上破了口的衣服下暈染的血跡，心虛又後怕地抿緊了嘴唇。
“吃顆糖壓壓驚？”然而餘小呦只是掏出糖果倒了幾顆在她手心，神情松懶。
“……”
“哦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餘小呦，下次、別唸錯。”
面前的人不敢動、微微哆嗦著嘴唇:“對……對不起……”
昏暗的巷子一角落進來一抹餘暉，映著少女那粉嫩精緻略顯乖巧的面龐，此刻卻是透著淡淡的冷意和嘲諷。
倚著巷口牆壁的池北沒什麼表情地凝視著餘小呦的側臉，隱隱若有所思。
“好厲害——”一旁的盛林西驚歎著轉頭看了看一邊冷俊少年:“那女霸王還真是因為那個帖子幫你‘出氣’來了。不過雖然你說昨天什麼也沒發生……那這樣看來這小學妹八成是被人誣陷咯。照片看著像是P過的，畢竟當時在場有三個女生卻只拍到了她一個人。 ”
頓了頓，忽然用胳膊戳了戳他挑眉道:“不過頭一次見你會擔心一個異性啊。”
“我只是不想成為這場無聊鬧劇的中心人物而已。”池北有點嫌棄地彈開他的手臂。他覺得開口解釋這種事有點浪費口舌。
他不喜歡無端成為牽扯麻煩中的角色。不過看來現在的情況也無需他出面。
只是——
睨了一眼那少女滲出鮮血的左臂。
沒多停留，緊了緊肩上的包轉身離開。而原本還在糾結要不要上去做點什麼的盛林西見池北已經不見人影，回頭看了看那個方才雙手敵四拳的厲害學妹，便放心地跟著走開了。
自論壇事件發酵，餘小呦某種意義上也成了校園的風雲人物，寧露露擔心她會因此被學校處分。
教職辦公室——
“……”
餘小呦與面前的老許四目相對兩秒鐘，隨即漫不經心地移開了視線。
“餘小呦啊餘小呦，你讓我說你點什麼好？”老許撓了撓頭頂沒幾根的頭髮，十分頭痛地瞅著面前的少女——
“你就不能安分點嗎？不穿校服就算了，上我的課只要提前到睡覺我也不說你。你現在還搞校園霸凌，惹的還是校董事長的親侄子，”“你以為學習成績不錯就可以肆無忌憚啦，你曉得你的行為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嗎？”
面對他連珠炮似的“轟炸”，餘小呦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老許，我真沒打他。”
“你叫誰呢你，沒禮貌要叫老師知道嗎？”
“你不是和同學們說怎麼親切怎麼叫麼？”
“去去去少跟我扯東扯西的！”越說越氣的老許大手直搖。靜了靜，有些凝重地開口：“你說你沒動手就算我相信你又有什麼用，現在全校都傳開了，很快就會傳到校董那裡、到時候我也護不了你。”
“那就在他知道之前，把事情解決。”這時，一個穿著立領襯衫藍色牛仔褲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見他走過來，老許便抬手打著招呼：“哎呀,是沈老師啊。”
餘小呦回頭看了眼站到旁邊的人，忽然覺得有點面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沈老師，你說把事情解決是什麼意思啊？”
沈鈺推了推半框眼鏡，細長的眼睛彎了彎含著淡淡笑意。“ 很簡單，只不過是好朋友之間正常的小打小鬧而已。”
“……？”很明顯老許並沒聽懂。
“總之許老師，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當被沈鈺領著朝著高一（B）班方向走去，餘小呦才完全明白他那兩句話的意思。
第一：讓別人認為那所謂的“霸凌事件”其實只是好朋友打鬧鬥嘴的現象。第二，沈鈺負責讓兩個人成為“好朋友”，而第一步便是轉班。
其實，流言並不會對餘小呦造成太大影響。雖然……可能傳到校董事長那裡可能會面臨被開除，但她不明白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為什麼自顧自地做這種決定？
“餘小呦同學，以後如果收斂一下張揚跋扈的個性的話可以避免少吃很多虧。”
剛上了樓梯，沈鈺忽然開口，語氣溫和卻毫不客氣。
餘小呦抬頭盯著他的背影，不悅地蹙眉。什麼意思，這是在教育她？
雖然作為一名老師教育學生合情合理，但對於一個貿然出現然後擅自作他人主張的人，不管他是什麼身份餘小呦都不想接受他的教訓——
“老師，我不覺得我的個性有什麼問題。”
“沒說有問題，我只說了是張揚跋扈。”
沈鈺的口吻依然平和，也依然毫不留情，餘小呦聽著逐漸格外反感。
“老師第一次見我、甚至我都沒開口說話就知道我張揚跋扈了，您還真是‘慧眼如炬’。”
話音未落，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腳步，餘小呦正想著是被她嘲諷地要惱羞成怒。下一刻對方轉過身，眼神悠悠地落在了她臉上——
“剛入學兩個月就以這種方式成為學校的‘名人’，還不夠張揚嗎？”
沈鈺有些散懶地倚著牆壁、雙臂交疊，半框眼鏡下眉眼好看，眼角染著淡淡的輕笑睨著餘小呦。“你剛才和我說話的口氣和態度，除了跋扈我覺得沒有更好的詞可以形容了。”
“第一：老師口中的‘這種方式’並不是我個人造成的。”餘小呦筆直地站在他面前，抬頭直視他的眼睛，沒有一絲屈服。
“第二，我的態度如何取決於您是否也只是因為那個帖子來定義我。”“如果是、那抱歉，事實證明並不是我的問題。”
沈鈺不語。看著面前眼底透著一股倔強的少女，片刻、忽而勾了勾唇角：“牙尖嘴利——倒是和我的一個‘故人’有點像。”
“……”這人話題怎麼這麼跳躍？
餘小呦有些匪夷所思地瞅他。隨即，單刀直入地開口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好嗎？這樣既讓你免了被開除的風險，又可以多交一個朋友，兩全其美。”沈鈺轉過了身，繼續往前走。
“可我不需要。”餘小呦跟上他。
“哦。意思是被開除也無所謂？”
“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用這種欲蓋彌彰的方式來換取所有人的相信。”身後，少女的聲音在空曠安靜的走廊上格外清澈響亮——
如果非黑即白，那麼她問心無愧。
“但這是能最快解決眼下事態的方式。”
沈鈺說著。腳步微頓、語氣輕緩了些——
“不需要你去博取誰的信任。只是給既定的外人眼中所謂的‘事實’再包裹一層假象，去消除眼前最壞的結果。”
…………
跟著沈鈺來到（B）班之後，讓她簡單地做一下自我介紹。
“餘小呦，16歲。請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
“座位的話，餘小呦同學、就坐那裡吧。”
沈鈺揚手朝著不遠處的第四排方向唯一一個空位指過去，餘小呦抬眼、當看清那個座位窗戶旁邊的人時她不禁抽了抽眼角——
看來對於讓他們成為“好朋友”這一步，沈鈺執行地很徹底。
池北面無表情地和餘小呦對上視線，目光淡淡透著打量。
今天的少女不再穿著那件招搖的潮酷衛衣，乾淨的白色立領衫外裹著校服外套。面板粉中透白，面容清恬隱約透著一絲不羈。
池北睨了眼蓋過她大腿的外套衣角，似乎什麼衣服披在她身上都會顯得寬大。
餘小呦走到池北旁邊落了座，然後開始旁若無人般地整理書本，懶得看身邊的人一眼。
從上次見面和這次事件開始，餘小呦就不想再和這個人有任何交集。所以沈鈺那個“好朋友”計劃一定會落空。
“同學、你東西掉了，”這時後座的男生聲音輕輕的叫住她，將一個還沒拆的新橡皮擦遞過來。
餘小呦轉身一看便接了過來:“謝謝。”
“沒事。我叫莫子南，作為後桌以後就請多多指教啦。”男生說話時眼裡帶著能讓人油然而生出好感的笑意。看著他真誠的面容，餘小呦的心情開朗了些許。
“嗯，多多指教。”
“大家現在對身邊的同學都熟悉了嗎？”
餘小呦說完，聽到沈鈺忽然向所有人發問。然而是一片沉默，無人應答。
沈鈺摩挲了兩下下頜，目光在所有人面上迅速掃了一遍、最後鎖定在了餘小呦旁邊看向窗外的少年。
“ 池北同學，你的新同桌叫什麼名字、多少歲？”
“……”
池北從座位上站起來。沒什麼表情，就這麼靜靜站著持續了三四秒鐘、最後開口淡淡丟擲兩個字——“忘了。”
“哦。那要不讓新同學再自我介紹一遍怎麼樣？”
“隨便。”
“噗……”餘小呦聽到有人笑出了聲。抬頭睨向講臺上笑眯眯的沈鈺。
這個人是故意的吧……公報私仇？她只是和他頂了兩句嘴而已，心眼兒可真小啊。
不過——
忽然又想到走廊上他最後的那句話。
所以……他並沒有和別人一樣，根據那條帖子就對她定義。他，相信她的話。
餘小呦支著下頜、側頭望了望窗外的海棠樹。雖然她不太在乎外人的看法。不過，在一片質疑聲中被人相信的這種感覺、還不錯。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所有人現在開始和各自的同桌對視十秒鐘，然後簡單地介紹一下自己吧。中途轉移視線的話要重頭開始喔。”
“唉——？”怨聲四起。
眼看沈鈺開始計時，池北微微側過身坐著，目光淡淡落在少女的臉上。
餘小呦靠著課桌，極不情願地和他四目相對。望著那張五官精雕細琢般精緻立體卻沒有一絲表情的面孔——
嘖，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居然是個面癱。
餘光瞥了眼前桌對視不到五秒鐘就破功然後從頭開始、再迴圈破功直到最後潰不成軍笑成了猴似的兩個男生，她忽然有點慶幸自己是個笑點高的人且有這麼一個“冰山”同桌。
窗外照進來的陽光略微炙熱，放大了餘小呦內心的煩躁感—— “嘖，熱死了。”
一邊定睛看著面前的人，一邊不疾不徐地把外套脫下來，搭在了椅背上。說實話，她感覺這個過程緊緊盯著別人的臉看有點奇怪。
而池北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在餘小呦看來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空氣一樣。
少年的餘光掃過她露出的纖細左臂上那道算是因為自己受的傷，隱隱蹙眉：……麻煩。
十秒鐘終於過去。餘小呦似有點累了的姿態身體往椅背一靠，繼而睨著面前的人淡淡開口。
“姓名——餘小呦，不是水裡那個‘魚’。然後多指教。”完成任務後立馬轉了過去，不想再面對這張冰山臉。
“池北。池塘的池。多指教。”耳邊，傳來少年不冷不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