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安一直沒有跟容今提過北塞國的事,容今也不好問,只能偶爾見沈宿聲假裝不經意地提一下。

沈宿聲說:“陸將軍他們已經趕往那邊了,容容也不用太過擔心。”

容今點點頭。

“你有時間了嗎,要不要把小五帶回去?”

容今覺得小五是沈宿聲的貓,沈宿聲肯定也很想它。

沈宿聲略帶歉意道:“麻煩容容再照顧小五兩天,我近期的事太多,恐怕抽不出時間。”

沈宿聲說到這裡,容今也想起來了點。

現在沈宿聲應該是在忙著謀權篡位,確實沒多少時間。

他把橘貓往懷裡抱了抱,決定還是自己先養著。

見完沈宿聲,容今又碰見了裴竹行。

這次容今帶著人,不怕裴竹行壓著他親,底氣很足。

裴竹行行色匆匆,似乎有要緊事要忙。

容今故意讓人攔住他,“裴竹行,我的頭髮亂了,你來給我弄好。”

裴竹行看清楚容今後,臉色緩和下來,溫聲商量道:“對不起容容,我有點事,晚會再來幫容容好不好?”

容今當然不會同意:“就現在,什麼事比得了我?”

裴竹行一想,覺得容今說的很對。

什麼要緊事在他看來都比不過容今,容今才是最重要的。

裴竹行走到容今身後,替容今整理頭髮。

整理過程中,容今不安分地晃著,裴竹行無奈說:“容容別動。”

容今不聽話,還在亂晃。

裴竹行捏了捏容今的後頸,容今生氣地拍掉他的手,正要借題發揮,裴竹行卻……

這麼多天小櫻桃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只是被裴竹行這麼一碰,容今又回憶起了小櫻桃被欺負的情景。

他渾身一顫,不敢再亂動了。

尤其是宮裡有很多沈照安的眼線,他不確定那一幕會不會被沈照安知道。

如果沈照安知道……

容今簡直想都不敢想。

他又意識到自己現在與裴竹行的距離太近了,在外人看來應該是十分親密的。

容今兩眼一黑,後悔自己沒有考慮清楚。

明明很快就能整理好的頭髮,裴竹行一拖再拖。

容今催促道:“裴竹行,你快點啊!你的手是不是廢了,整理個頭發都這麼慢。”

裴竹行在容今的催促下,不緊不慢弄好頭髮,順手在上面摸了摸,唇角上揚:“好了,容容再見。”

0517:【欺負值100%,已完成。】

容今開心了。

“哼,再也不見。”

任務完成了他才不要再來見主角受呢。

裴竹行磨蹭了許久才到達,沈宿聲不耐煩道:“怎麼這麼慢,腿殘了嗎?”

裴竹行心情好,也不計較沈宿聲噎死人的話,“走吧。”

沈宿聲看了他一眼,忽地發覺他走的那條路容今也會路過。

沈宿聲輕捻手指,眼神暗了一瞬。

沒事,計劃已經開始進行了,很快就好了。

……

十月末,大盛下了一場雪。

邊關的戰事還在繼續,朝廷因為敵國入侵整日惶恐不安,生怕下一秒敵軍就打到京城。

沈照安還是不管事,也不在意北塞國入侵。

某天晚上,容今問他:“陛下,你不擔心北塞國打進來嗎?”

沈照安捏著容今的耳垂,懶懶道:“有什麼好擔憂的,大盛內部早就腐敗不堪了,遲早……”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

容今又問:“陛下,你不喜歡大盛嗎?”

容今和沈照安相處了這麼久,卻至今不太理解沈照安。

沈照安不像傳聞中的那樣昏庸無道,他只是不管事,大事小事都懶得管,像是一點都不在意他的皇位是否能守住,大盛的江山能不能保住。

“不喜歡。”沈照安反常地給了容今一個準確的答案。

若是以前,沈照安絕不會讓容今知道那些骯髒事,但是現在大盛已經千瘡百孔動盪不安,他也到了同容今解釋清楚的時候。

“講一個故事吧,我的母親是皇后,我生下來就是嫡皇子,也是太子。”

所以沈照安最開始一直成長在溫室裡,直到……

“我十歲那年,母后突然去世。”

從那時起,溫室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嚴寒。

年幼的沈照安能察覺到母后的離世不是意外,連小孩子都能想到,皇帝卻直接對外宣稱是意外,並迅速立了新皇后。

沈照安不相信皇帝所說的意外,偏執地調查皇后去世的原因。

從他十歲到十五歲,都沒有查出皇后去世的真相,而宮裡的嬪妃少了很多。

沈照安發現那些意外離世的嬪妃都是有孩子的,突然去世也和皇后很像。

終於在十六歲那年,沈照安找到了真相。

不知從哪一代開始,皇帝為了培養優秀的儲君,會在皇子十歲左右秘密處死他們的生母。

原因很簡單,儲君不能有軟肋。

再過幾年,讓他們互相殘殺,像是養蠱一樣,把一群皇子困在皇城,活到最後的人則是贏家。

沈照安因為發現這個秘密,被皇帝丟到了荒郊野嶺。

兩年後再回京城,皇子只剩下三位,而沈照安憑藉著心狠手辣的手段,成了最後的贏家,親手殺了皇帝為母親報仇。

那年冬天,寒風刺骨。

沈照安一步步走向皇帝,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皇帝發瘋笑著說:“哈哈哈哈,照安,你說你不認同朕的培養方法,說永遠不會成為朕這樣冷血無情的人,但你看,朕的方法成功了不是嗎?”

皇帝望著天空,嘴裡唸叨著:“都是命啊,是詛咒,無法掙脫的……詛咒。”

皇帝用力撞上刀刃,鮮血濺在沈照安臉上。

世界染成了紅色,沈照安麻木地登上皇位,看著大盛的江山。

他曾發誓,絕不會成為像他父皇那樣的人。

然而走到最後,他發現他還是變成了他的父皇,冷血無情彷彿刻在了沈家的血脈。

除了生來便在外面長大的沈宿聲,先皇那一代沒人了。

到了沈照安這一代,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容容,我的血脈很骯髒,大盛也很骯髒,毀滅是必然的。”沈照安呢喃著。

冷血無情的帝王又怎能長久撐起偌大江山呢。

於是沈照安眼睜睜看著大盛一步一步走向滅亡,無動於衷。

“容容,再等幾天,我帶你離開這裡好不好?”

沈照安握著容今的手。

在高臺上看到容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喜歡容今,冰冷的鮮血似乎多了點溫度。

他會緊緊握著容今的手,永遠都不可能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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