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妙聽他略帶不滿地問她,反倒是笑了。她摸他的臉,一貫哄人的語氣:“你最好啦!”
馮歷辰低低笑起來,問她:“心情好點沒?”
“嗯,好多了。”說來也奇怪,不過是和他待了一會兒,說了會兒話,心中就平靜許多。他很少會說:你應該怎樣,你要怎麼樣,你怎麼不怎麼樣。
他不過是肯定了你自已的想法,反而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也對,都這麼個年齡,誰都不需要一個爹味的建議。
她看了眼時間,開始下逐客令:“有點晚了……你回家吧。”
馮歷辰嘆了口氣,遺憾道:“我還以為你會說,太晚了,就別回了。”
周其妙頭靠在他肩頭笑:“我起來早,影響你休息。”
“我要是不在乎呢?”
“哎呀,回吧回吧。”她拿起他的手機裝回他口袋,推著人就往門口走。“我送你哦!”
她若是留他一次,那麼第二第三到第N次就變得順理成章了,到後來變成自然而然的同居,實在是個傷腦筋的事情。
她不希望一段親密關係太早進入太過於親密的狀態。如果沒有了自已的空間,另一個人要麼成為你不得不考慮的一個因素,要麼會成為生活中一件尋常事物,視而不見或是相看生厭。
那時無論以何種理由離開,都是傷筋動骨的事情。
她不確定能和馮歷辰走到哪一步,還是別有太深牽扯的好。
她在感情中向來提前考慮得多,只因為不善於處理太過於複雜的問題。
她趴在床上,翻開從馮歷辰家拿的那本建築史,將那些老照片反覆看,看到那頁他說要帶她去看的地方,彎起唇角。
如果兩個人除了柴米油鹽外,還會有關於精神層面的交流,實在是太過於難得。好像開啟一扇通往心底的門,能夠將心連線起來,有了新的樂趣。
他們似乎便具有這種交流,讓人不管處於什麼年紀,都會有年輕時那種新鮮感和趣味。
微信提示音響起。
她拿起一看,是馮歷辰的微信:“週末帶你去看石壁,別忘了做功課。”
周其妙蒙著頭,一個人傻笑,在床上滾了一圈,這種開心簡直要讓人飛起,默契真的會讓人小激動。
她發了訊息過去:“需要馮先生一對一講解哦。”
“怎麼辦,我只有晚上有時間,樂意效勞。”他回了一條資訊,緊接著又是一條:“差點忘了,我被趕出來了……”
……
上班日,田絮的工位還空著,部門的同事好幾個跑來問昨天的情況,寇新輝叫了周其妙去辦公室。
“小田怎麼樣了?”
“再打兩天針,得休息幾天。”田絮的低血糖倒是恢復快,腸胃炎還得繼續治療,既然進一趟醫院,針都紮上了,便都一起治。
“那就讓她好好休息,有什麼工作你最近擔著點兒。”
“好的,主任,您放心。”她答的很乾脆,等著他接下來的吩咐。
“年輕人也得多注意身體,我看小田飲料喝得不少,太傷人,那些可樂奶茶喝多了也容易把身體喝壞。你看看你們這些年輕人,身體還不如我們。”寇新輝本是想關心一下同事,結果這句話說出來,實在是適得其反。
小田為啥喝飲料,還不是心情鬱悶。可為什麼鬱悶,不就是工作這人麼。
周其妙都有些佩服他了,怎麼什麼事都能拿出來教育。
她戴了假面笑:“主任看著一定精神好,熬上十幾天也不成問題。哪像田絮,連著加了十幾天班,身體就先受不了了。”
寇新輝聽到她這麼說,話鋒又變了:“你作為主管,要多關心同事。”
周其妙早料到他會這麼說,嘴角一抽,笑了,他這麼說的意思是想表達,田絮加班累著了是她的問題。
她也懶得再說什麼,只回道:“主任說得對。”
今天換了心態,和寇新輝的談話反而影響不到她了。
她就一個原則:不過腦,不走心。他說什麼都對,說什麼都是好,至於該怎麼做,全看自已心情。
對於寇新輝安排的系統資料完善的事情,她不打算再加班加點去搞了,既然幾個月後能用技術手段解決,那何苦再做無用功。
這麼一想,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了。
田絮那裡還有幾個事等著她,週三還和人約了稽核檔案,她得把收尾的工作做完。好在田絮什麼事都不拖沓,都已準備了七七八八,她只用核對一遍後,把相關的表格列印好。
這周有點邪門,一忙一起來,一件事接著一件,剛將審檔案的事情完成,周其妙還沒回到辦公室,就接到邢遠電話。
幹這份工作,最怕遇上一種事。天不假年,人不長久。
公司一位剛退休兩年的老同志去世了,生前還是公司的副總。說起來一點也不老,才退休兩年,正是剛適應了退休,開始享清閒的時候。
周其妙同邢遠一起到老同志家時,家裡人剛回來,屋裡還保持著今天主人們離開時的樣子,還沒有準備靈堂。
老同志名叫徐盛,今年才62歲,平日身體很好,除了血脂高沒有其他基礎病,今天中午突發心梗,送去醫院沒有搶救過來。
由於事發突然,家裡頓時亂成一團。徐總生前分管的投資部的同事也來幫忙。
徐總有一個兒子徐易琮,人還在外地,收到訊息後立即往回趕,這會兒還在飛機上,家裡主事的人,是徐總的侄女徐妍。
公司這邊,具體需要籌備的事情由周其妙對接。邢遠和投資部的王主任忙著通知和招呼來弔唁的人。
徐妍看上去三十多歲,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但看著也是個有主意有決斷的,不然一家子人也不會推一個女孩出來主事。
周其妙打電話聯絡了一家喪葬服務公司,很快就有人上門,靈堂很快佈置好,鮮花供品香已經到位。
遺像還是徐妍翻出來徐總生前的證件照,趕製了一張。
這一切安排妥當,徐家的人才稍微緩了口氣,悲傷的氣氛越來越濃。
徐妍上了三支香,跪在地上磕頭,站起來後看著遺像愣了許久:“這張照片還是大伯的工作照,我剛翻到了他的工作證,上面印的就是這張照片。”
她說完眼淚已經落了滿面。
多麼倉促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