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前來報信的修士過來的時候腳步急切，語氣焦急。魏無羨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結果，事情是真的，但真的要說起來，似乎和現在的他和藍忘機並沒有什麼關係。
如果一定要論的話，那大概就是，走過來的時候，魏無羨和藍忘機兩個人同時一眼就看見了三人之中站得夾在中間的藍曦臣。
說起來，這已經不是這段日子，魏無羨第一次撞見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了。
關於聶明玦和孟瑤之間的爭端，魏無羨閒暇路過時，也從別人的嘴裡聽到過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罷了。說實話，別人的是非，魏無羨如今也不是那麼想管。
只是在看到藍曦臣的時候，魏無羨下意識地眯了眯眼，他的腳步一頓，壓低了聲音問身旁的人。
“藍湛，你哥哥...”
說實話，魏無羨其實並不是很瞭解為什麼藍曦臣會摻入到這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上來。孟瑤之前救過藍曦臣這件事他也聽藍忘機說過了，但這說到底是聶明決和孟瑤之間的爭端。
藍曦臣...澤蕪君的性子，並不像是喜歡參與到這種事情上來的人啊。
後面的話魏無羨雖然沒有說出口，但藍忘機卻像是已經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一般，他下意識地把魏無羨拉得離那三人的方向遠了一些，完全是出於一種本能的反應。
然後他就接收到了魏無羨有些無奈的目光。
他們這才剛上臺階，如果他的視力沒有問題的話，他們現在應該...站得離那三個人爭執的地方足足有幾十米的距離了吧。
更何況那三個人只是爭執，還並沒有動手。
藍湛這樣，是不是有點擔心得過了頭。不過雖然這樣想，但是對於藍忘機的行為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反正這人下意識地保護自已好像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成自然的事情。
不過...
藍曦臣...
魏無羨一抬頭，注意到藍忘機的目光在自家兄長的身上停了一瞬，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畢竟事關自已兄長，就算不知道這三個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要說完全不擔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藍湛，我們過去看看？”
雖然是疑問的語句，但是話音落下的時候，魏無羨已經拉了拉這個人的衣袖，示意他往前走。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藍忘機跟上來的腳步。
魏無羨的嘴角勾起一抹很輕的笑來，說起來也真是奇怪，為什麼這個人能讓他這麼高興呢。
而且他現在發現，自已看藍忘機的時候，這個人臉上的表情變化一直都很鮮明啊，能夠一眼就感覺到的那種。為什麼之前他會覺得這個人冰冷寡言呢？
難道他之前遇見的都是假的藍忘機不成？
當然這樣荒誕的想法只出現了一瞬間，就又被他悄無聲息地壓了下去。倒也不是他故意的，而是，不遠處的那三個人，這一次是真的，又吵起來了。
說起來，不夜天城一片混亂，顯然已經不是一個能待的地方了，所以這幾日，他們都宿在了金陵臺。
所以這幾日在百家之中悄無聲息流竄的人言，或多或少的，魏無羨都聽到了一些，只是孰真孰假，他一個外人，又有藍忘機在側，他沒工夫去聽罷了。
但是現在看著，怎麼這三個人之間的爭端，也是由此而起呢？
倒也不是他偷聽，而是不知道為什麼，三人之中的孟瑤突然就揚了聲。這聲音，聽著似乎已經忍耐到了一定的極點，終於按捺不住之後，才突然爆發出的反抗。
“你沒有站在我的立場，你又怎麼會知道我的苦楚！”
“從一開始到現在，你就只抓著我殺人這件事情不放。怎麼，我現在要認祖歸宗，你清河聶氏也要不顧一切地來插手不成？！”
“你就只看到了蘭陵金氏要奪射日之徵的功勳，那我呢...”
“我被他們欺負的時候...我被他們踩在腳下的時候...我被金光善踹下金陵臺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你聶明玦高高在上，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審判我！我呢？我就註定低落在塵埃裡是嗎？”
“可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又何必逮著我一個小人不放呢？！”
“他想要什麼東西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只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就好了不是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孟瑤顯然是一瞬間陷入了某個情緒的頂點，他不再看面前的聶明決，甚至不去看旁邊一臉猶豫之色的藍曦臣，他猛地拔出了劍，卻是橫在了自已的脖子前。
那一字一頓的語氣似是含了冰，卻比冰都要冷冽上三分。
“我才不管他要什麼東西！”
“只要這個位置，只要這個身份，能讓我站著...”
“能讓我站著...”
孟瑤的聲音一瞬間又陡然啞了下去，他像是失了神，目光卻不經意地落到了不遠處的臺階上。
金陵臺的臺階足有幾百，或者很可能都已經是上千。他沒有細數過，但是很可笑啊，他從這臺階上滾下去過。
因為金光善。
那個不管是從名義上還是血緣關係上都該是他父親的那個人，卻也是親手把他從這臺階上踹下去的人。
可是你看啊，他就是很出息，他是最有出息的人了。
因為不久之前剛把他從這裡踹下去的人，又把他迎了回來，又親自把他迎了回來。
那滿臉諂媚的模樣，他現在想起來就噁心，噁心得都恨不得去吐三天。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當然知道，金光善的目的不純，但是，他的目的，本來也不純啊。
終有一日，他要把在這裡得到的，他要把從前那些的遭遇，都一筆一筆地還給這個人。
所以，即使金光善這個人噁心到了骨子裡，那也沒有關係，只要，只要他能夠站著，只要他能夠讓那些人後悔，那麼他不會介意...
他絲毫都不介意，成為金光善口中的那個金光瑤。
只是....
孟瑤的目光頓了頓，然後不自覺地看了眼藍曦臣，然後，嘴角緩緩露出一絲自已都沒覺察出的苦澀。